男人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冷漠的看著他。
中年人倒也沒有期待該隱會回答他,只是笑了起來,然後莫名的說了一段看似不相關的話。
“在很小的時候,我便被家族裡的女人所溺愛。我的姐妹、母親、祖母都很嬌縱我,因為我是家族裡唯一的男丁,所以我的性格比較軟弱,和同齡的男孩們相處不來,平時最喜歡讀書。有時,讀著那些宗教書籍時我都會感到很困惑,如果真的有神,為何世界會是這個樣子。但沒想到,直到我死後才發現原來世界是這個樣子的——一個被反覆扭曲修改過的世界。”
“在我死後,似乎我的靈魂前往了那個充滿熔岩的世界當中。我不喜歡那裡,只有打鬥和無盡的廝殺,許許多多的靈魂都被迫捲入其中,那些靈魂大多被撕裂扭曲,我則僥倖延續下來。該隱,據那些魔神所言,那裡就是舊世界,是這樣的嗎?”
突然之間,中年人莫名問道,男人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很久以前是這樣。”
在舊世界的最初,龐大的蛇身上承載著整個世界,泥土散落在蛇的身上,凸起處便是高山,凹陷處便是湖泊海洋。那是一個極不穩定的混亂地方,地震、火山、洪水頻發,只是在男人取得了地龍肺部的種子之後,才一點點的改造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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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點了點頭。
“是啊,很久以前……我們在這大地之上生活了無數年,有時有地震,有時有洪水,有時有火山,但我們還是延續了下來不是嗎?我們已經和平共處瞭如此之久,難道便只有暴力一條道路嗎?我們過去生活了無數年,未來也可繼續生活無數年,不是嗎?”
中年人的話似乎意有所指,而聽著他的話,男人冷漠道。
“人類有時也會和老鼠共處一室……”
“但人類消滅過老鼠嗎?”
尚未等男人說完,中年人反問道。
男人眉頭微皺,似乎語塞。
中年人望著面前的男人,緩緩說著。
“獅子有獅子的生存策略,羚羊也有羚羊的生存策略,而在獅子和羚羊腳下,那微不足道的螞蟻也有螞蟻的生存策略。”
“你的目的不止於此吧。”
男人平靜的說道。
中年人點了點頭,莫名的說著。
“猿猴之於人算是什麼呢?一個可笑的族系,一種恥辱。人之於超人又何嘗不如此?我們走完了由蟲至人的漫長之途,但在許多方面,我們依然是蟲。以前我們是猿猴,但是現在,人卻比猿猴還更像猿猴。我們是人,是身上帶有動物性、用理性思考的人,但我們豈可滿足於如此?根除那原始的動物性,人類才能夠成為超越了人類之上的超人。”
說著,他笑了起來。
“一百年前,有個奧地利的年輕人誤解了我的意思,他以為‘超人’是指更為優秀的基因、更為卓越的民族,但是,超人又豈是如此淺薄的東西。”
搖了搖頭,中年人繼續道。
“大地,能夠承載一切高貴的、低賤的、聰慧的、愚鈍的、強大的、弱小的……它是如此的深沉而博大,善於包容,那就是大地的意志。在那個強大事物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種契機,一個讓人類成為超人的契機。”
“那只是因為它的不屑。”
男人冷漠的回答道。
“但我們確實是在它的背上生活了不計其數年,繁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類,不是嗎?”
中年人反問道。
男人再度沉默了下來。
望著面前沉默的男人,中年人微微欠身,懇切的說道。
“既然我們已經在它的背上延續許多年,當然也可以繼續延續許多年……還望您好好慎重自己的決定,不要讓盲目矇蔽了您的雙眼,請謹慎決定你後裔的命運。”
男人沉默的看著他,良久之後轉過身去,邁步跨入了冰冷的海水當中,而中年人則始終注視著面前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大海當中。
“我會記得你的話的……尼采。”
冰冷的聲音傳入中年人的耳中,聽著這個幾乎被他所遺忘的名字,尼采笑了起來。
它的身影逐漸化作薄霧散去。
……
本應黑暗的海水深處卻遍佈各種光源,長明的燈火和慶祝的繁華尚未遠去,隨處可見各種寫滿對蛇之父讚美詞的標語和宣傳單,但繁華終究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