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見來人一身黑衣,年紀約在三十來歲,長相甚為普通,只是一雙眼睛冷靜非凡,雖臉有笑意,卻絲毫沒有半點溫曖之意,而那道白光,卻是一把長只數寸的斷劍,此時卻像一條受了傷的小蛇一般,縮回黑衣人的袖裡,隱沒不見。
驟見那柄斷劍,李落沙不由臉色變了變,話到嘴邊,又強行嚥了下去。
忽聽旁邊一人不急不緩的說道:“‘殘闕’,‘火雲教’八大殺手之一,烏鴉。”
那人微微笑了笑,點頭道:“‘駱駝刺’果然名不虛傳,連一名小小的管家,都這般了得。”
李落沙見其直承不諱,雖心裡早有準備,仍是吃了一驚。
李康轉頭看向那店小二,冷聲道:“如果不是老夫老眼昏花的話,想必這位便是八大殺手中,鼎鼎大名的‘面目全非’——王羽”。
那店小二心裡雖也佩服李康的眼力,嘴上卻淡淡道:“區區不才,正是在下。”
李康冷笑道:“想不到我們這些老弱殘兵,也能動用這些名震江湖的絕頂高手。”
王羽呵呵笑道:“可不僅我們。”
李落沙心中一凜,問道:“還有誰?”
王羽神秘一笑,卻是閉口不答。
李康忽然抬起頭,凝耳聽了聽,忽然臉色大變。
王羽臉上笑意更濃,而烏鴉臉上也露出難有的笑意。
李落沙又驚又疑,忽聽遠處傳來‘叮鈴鈴’,‘叮鈴鈴’的馬鈴聲,清脆悅耳,同時地面上傳來轟隆隆,轟隆隆的馬蹄聲,整齊劃一,直震得小屋都隱隱晃動起來。
李落沙忽然臉色大變,倒抽了一口涼氣道:“火雲軍!”
李康臉若死灰,但還是點了點頭道:“不僅一人。”那馬蹄聲此時已越來越近,但仍是整齊劃一,不見半點雜亂,細聽之下,足有三四十騎。
李落沙神色之間越來越緊張,額頭與手心間也漸漸沁出冷汗,渾身也抑制不住顫抖起來。
‘火雲軍’,乃是火雲教歷史最為悠久,組織最為神秘,戰鬥力最強的一支軍隊,傳聞這支軍隊的原身乃是火雲教教主的隨身親兵,當年天下大亂,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火雲教教主就憑著這支軍隊東奔西走,南征北戰,方才建立了火雲教,爾後,這支軍隊卻突然消失,天下人都以為這支軍隊已被火雲教教主秘密殺害,誰知數年後火雲教教中發生叛亂,已到無法控制,火雲教教主性命已然危在旦夕之時,這支部隊卻突然殺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這場叛亂平定,從而天下人方知,這支軍隊仍然存在,名為‘火雲軍’,後來火雲教變遷,教主易主,過了數十年,這支軍隊卻沒有再出現過,誰曾想,這支消失了的軍隊,竟會突然出現。
此時來人已到門口,雖有三四十騎,卻沒發出半點聲音,靜得幾欲消失了一般,可見其組織的嚴密性,紀律之嚴明。
一種無形的壓力從外直迸進來,氣氛也一瞬間變得壓抑而凝神,李落沙此時已絕了生望,反而變得輕鬆下來,將長劍往桌上一擺,順勢在桌旁坐了下來,哈哈笑道,能死在火雲軍之下,也算死而無憾了,只可惜,可惜……”
烏鴉被其豪氣所染,心中微微一動,問道,可惜什麼?”
李落沙輕敲桌面,緩緩吟道:“紅泥小火爐,綠蟻新焙酒,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烏鴉一愣,隨即笑道:“‘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醉了,黃泉路上也就不孤單了。”轉頭對著王羽眨了眨眼。
王羽此時也樂得做個好人,轉身從廚房中拎了兩罈女兒紅放在桌上。
李落沙笑道:“多謝。”伸手拍開泥封,仰頭猛喝了一口,長哈了一口氣,叫道:“好酒。”
王羽皺眉道:“你不怕酒裡有毒?”
李落沙哈哈笑道:“將死之人,尚有何懼,只是我心中卻有一疑惑未解?”
烏鴉夾眼道:“李少主是想問我們為何要殺你們?”
李落沙低頭淺飲一口,方才道:“我自問與火雲教素無瓜葛,卻煩得‘火雲教’的八大殺手之一,甚至連神秘至極的‘火雲軍’都親自到來,其中原因,實難令我猜透?”
烏鴉點頭道:“李少主如不明白其中原因,恐怕如骨鯁在喉,死也難暝目吧,天威雖然難測,可‘駱駝刺’作為江南最大的商隊,人的名,樹的影,匹夫雖無罪,懷璧得其罪,李少主明白了嘛。”
李康訝道:“火雲教想要錢。”
烏鴉輕嘆了口氣,微微的點了點頭。
李落沙先是一驚,隨即恍然大悟,火雲教窮奢極侈,教中恐怕早已空虛,教中無錢,想要向天下人交待,當然得秘密弄些紋銀,‘駱駝刺’作為江南最大的商隊,自然而然,首當其衝,想通了前因後果,李落沙也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吟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火雲教動不了權臣惡霸,想要弄到錢,也只有這個辦法最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