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曹芳先是微微一愣,而後便咧開雙唇笑了起來。
“司徒這是說什麼?”
“走什麼?去哪兒?”
衛臻則是繼續笑著搖頭。
他又怎麼能不清楚曹芳在想什麼呢?
只是啊,這次可並不是開玩笑……
“陛下,老臣看完了那封密信了。”
“現在老臣斗膽問一聲陛下,一直以來可是都想學商君之法?”
雖然曹芳看似每一步都是為了取得皇權而走,但真要脫身出來再去看的話,很容易就能看清他那深埋在每一步後面的意蘊。
當然這也與他的閱歷相關。
曹芳臉上的笑意幾乎是瞬間就徹底消散殆盡了,他盯著衛臻的眸子看了半晌,卻一點都沒有發現衛臻眼底有任何其它情緒。
只是以前看著還存著許多渾濁的眸子,此刻卻顯得極其清澈。
足足半晌過去,他就極其認真地搖頭。
“司徒,若是朕說,朕敬佩商君卻也鄙夷於他呢?”
作為法家大佬,他能夠以身飼法,就足以說明他究竟有多聰明、多狠了。
但是他終究也只是純粹的法家,講究一個以法馭人,而不是人法共處。
所以他才會提出來那麼多本就與人性相悖的法律條款和愚民之法。
要知道無論哪個時代,社會從來都是人類群體的產物,更甚至於法律,也是在基於‘人’這一基礎才能夠得以產生……
綜合這幾點,那種極端且純粹的法律,絕對不會是最好的法律!
更甚至於……人!始終與這種法律對立存在!
所以,他傾佩商君的狠辣和膽魄,卻又鄙夷他純粹法家的身份。
要知道就算是後世那個最好的時代,法律也是始終屈居於人下,為人來服務的!這個時代甚至都還遠沒有達到那種程度,談何法凌人上?那不是扯淡麼?
衛臻輕輕點頭,這一點他可以理解。
畢竟雖然曹芳有改革派的想法,但真要說起來的話,他舉動比之商君倒是要溫和上何止數籌?
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個層級!
“那陛下覺得……世家……如何?”
雖然說話的聲音稍稍有些遲疑,但他眼底卻是比之先前更加清明瞭起來。
這個問題,他不僅是在為他而問,更是為了整個大魏而問!
因為現在世家的這個問題就是大魏的主要問題!
只要能夠解決掉這個,那其它所有衍生問題,大機率都會直接迎刃而解!
曹芳卻是在此刻沉默了下來。
這個問題……真的可以回答給衛臻嗎?
他也不清楚。
沉默了半晌,他就扯起了點點笑意在衛臻面前。
“世家……很好啊!”
這個確實不算說謊,因為這本來就是曹芳心中所想的!
真要是說過來,世家的存在本來就是一件還算不錯的事情,這夥人除去貪婪點、不要臉點,其餘的關於什麼能力啊、善念啊之類的東西,世家中起碼大半都算得上合格。
最重要的是,這麼一個有著共同道德標準的階層,極大地阻斷了更惡劣階層的出現!
所以世家的存在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