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端起桌子上的瓷碗朝臥室走了過去。我邁開步子跟著她的身後。
那間屋子本來是我奶奶住的,不幸的是,她老人家在我上初中時就去世了,而爺爺以前住在外面,幾年前爺爺生病後就變成我和叔叔兩家輪流照顧。
我和爺爺見面次數並不多,他不愛說話,而且言談舉止都有些怪異。
小時候因為父母有事要忙,我有時就和爺爺一起睡。曾看到爺爺三更半夜也不睡覺,就盤腿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幹什麼。甚至有時已經凌晨,爺爺突然起床穿衣服跑了出去。
更奇怪的是,鄰居陳大伯說,他半夜上廁所時遇見過我爺爺,他當時就被嚇得半死!
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晰,他說他拿手電筒照見我爺爺在路口的小道上走路,但詭異的是,我爺爺是閉著眼睛的,而且是在倒退著走路!
陳大伯以為我爺爺瘋了,立刻告訴我爸,讓他去帶我爺爺去城裡看病,但我爸發現爺爺啥事也沒有,天亮後問爺爺昨天晚上去哪了,爺爺說屋裡太悶,出去轉轉。於是我爸不以為然,很快就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總而言之,爺爺給我的感覺十分神秘,但是在我印象中,他是一位非常和藹的老人,每次見面都讓我感覺很親切,遞給我各種零食吃。
每次和爺爺交談,我都能感覺他的身上具有一種獨特的親和力,那是一種飽經滄桑,歷經歲月變故所具有的別樣魅力。
這樣思索著,我已經走到了門口。妹妹騰出一隻手來掀開門簾,端著印花瓷碗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我剛邁進屋子,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這是一種混合草藥的苦味和西藥的刺鼻味在一起的味道。
映入眼簾的是一覽無餘的臥室,裡面只擺放著一張木床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各類藥瓶。
屋子雖然簡陋,但打掃得乾乾淨淨,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
床榻上躺著一位蓋著被子的瘦弱老人,他身著寬鬆的灰色睡衣,花白的頭髮有些稀疏,蒼白的面板上滿是褶皺,但眉宇間竟有一種氣宇軒昂的感覺。
爺爺生得一對劍眉,花白的眉毛又細又長,嘴邊的白色鬍鬚有一指那麼長。這使爺爺看起來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看到爺爺蒼老的樣子,我還是有些心疼,記得我與他最後一次見面時,他那神采奕奕的模樣像是一個小夥子一樣。
但是歲月不饒人,爺爺畢竟已經快八十歲了,身體難免被病害侵蝕,所以衰老得竟如此之快。
爺爺靜靜的躺在床上,我不確定他是否還在睡覺。因為他的眼睛似合未合,只眯成一道縫隙望著身側的牆壁。
妹妹端著碗走了過去,“爺爺,你醒了,口渴嗎?我把碗端來了。”
“不...不渴。”爺爺應了一聲,語言含糊不清,但雙眼依舊沒有完全睜開。
順著爺爺的視線,我的眼神定格到潔白的牆壁上,那裡掛著一把黑色的長劍。
這把劍渾身漆黑,連刀柄都是金屬材質,透露出一股森然的寒氣。可能它以前鋒利無比,但現在與其說是長劍,不如說是一根廢鐵。因為它的劍刃坑坑窪窪,像是一把鋸齒。刀鋒已經鈍得不像樣子,現在估計連切菜都有困難。
從我記事起,這把劍就一直掛在爺爺的臥室裡,而且這把劍對他來說好像還很珍貴的樣子,他不讓別人輕易觸碰。所以我並不奇怪他來這邊後也把劍帶過來。
我曾向父親問過這把劍的來頭,他說是爺爺外出工作時從古玩店淘回來的,也就沒放在心上。
“爺爺。”妹妹把碗放在桌上,身體湊到床邊,“你看看誰回來啦?”
“誰...誰啊?”爺爺睜開雙眼,右手撐著床單坐了起來。
他說話時聲音十分微弱,嘴裡像是塞有一團棉花一樣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