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君接到信的時候。
已經是顧瑜被關進京城衙門的第二天了。
齊捕頭倒是沒有刻意為難顧瑜,為了隔離顧瑜,還特意安排了一間最靠裡面的囚房,收拾得極其乾淨整齊,才把顧瑜放進去,有桌椅床榻,甚至鋪了毯子。
可畢竟是牢獄。
大多都建在地下或者偏僻的角落,又溼又悶,而且牢房的柵欄又不擋風,明明不透氣卻一個勁兒地往裡頭鑽進寒風,連骨頭都能凍僵。
其他犯人只能往地上的草堆裡面躲,把自己埋進去避寒,唯獨顧瑜還能正常坐,躺,還有毯子可以保溫,已經是一等一的待遇。
然而這對顧瑜來說,卻是從京城學坊趕走後的另一個噩夢!
這裡連她暫時安頓的那處院落都比不上,更何況是衣俸無憂鐘鳴鼎食的顧家。
桌子短腿面斜,椅子做工粗糙太硬,連那毯子的毛都刺人極了,把顧瑜的面板扎得起了一片紅疹子。
這種地方哪裡是人待的!
顧瑜從進來後起就一刻也沒有消停過。但根本沒人理會她!
“我只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這就該下獄嗎?那個混賬的捕頭,也敢抓我還敢堵我的嘴巴,信不信我和大人告狀,扒了他那身差服!”
“呸!這些都是什麼東西,也好意思拿來應付我!這不是我的問題,快放我出去!”
“爹和娘不會不管我的,你們等著,顧家一定會來人的!”
漸漸的,顧瑜也怕了,一開始她還趾高氣揚,後來她氣就弱了,連讓人給自己送藥,包紮傷口都得低一頭,求著差役們。
“我腳痛,給我請大夫看看……”
“再待下去,我的病不僅好不了,而且還會更嚴重,你們就不怕陛下追究嗎?”
“這裡好冷啊,加被子加棉!我是顧家嫡女,我有錢,我可以給你們!”
顧瑜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有些差役可以在牢房裡作威作福,甚至在關進來的囚犯身上再撈一筆。
因為這裡隔絕外界,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要他們稍微用點手段,就能讓裡頭的人生不如死。
為了活下去,為了不受虐待,囚犯也只能供著那些差爺取樂,還得讓家人花錢消災。
而顧瑜還沒人用手段呢,她自己就先受不住這悽苦的環境。
她怕得都從爬上龍床的美夢中清醒了。
要想接近陛下,顧瑜至少活著從這裡出去。顧瑜連忙道:“那些詆譭的話都是別人教我的,不是我自己想的。
大人明鑑,我也是遭人騙了啊!”
顧瑜抓著牢房的欄杆,哭著衝外頭連聲叫喊。之前她還不肯認詆譭皇室名譽的罪,耍賴推諉。
在牢房裡待了一宿,對顧瑜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折磨。尤其是夜裡,沒燈也沒有光亮,只有黑洞洞的牆和冷風作伴,夜不能寐,光是想著那些可怕的刑罰手段,就把顧瑜嚇得夠嗆。
所以第二天才矇矇亮,顧瑜就爬了起來,一個勁兒地往外叫人。
“來人啊,要問什麼我都招!
我說,是允翊公主和季家找上我的。這件事原本就是允翊公主自己喜歡顧文君被拒,惱羞成怒才想要算計顧文君……”
齊成發齊捕頭巡房時聽著,一陣愕然。
先不論顧瑜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這不打自招的軟弱讓齊捕頭人大開眼界,恐怕季家也想不到顧瑜是這麼一個沒用的廢物,怎麼教也教不會。
但這件事還輪不到齊捕頭來做決議,他躬身看向一側的少年,低頭示意:“顧公子,你看這……”
齊捕頭身高體闊,練得一身虎虎生威的好功夫,而他旁邊的人卻纖細修長,一身長衫掛腰,端的是俊秀飄逸。
再看面容,更是出塵絕倫,精緻萬分,不是顧文君還能是誰。
顧文君沒說話,直接邁步向前,齊捕頭便也跟了上去。
“顧文君!”
一看到她,顧瑜立即雙眼充紅撲過來,她原本就在抓著欄杆,現在更是把指甲摳進木頭裡,恨不得那是顧文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