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君站在一邊,和折返回去的陛下隔了一段距離。
她正觀望蕭允煜的怒氣,思不要安撫一下莫名變得不高興的陛下。沒想到就有之前被顧文君收服了的宮人為她說話,聲音又細又輕:“陛下,那顧公子呢?”
洗碧在劇痛之中分出了一絲心神,看到顧文君。暗中念道:“原來他就是她們說的那個顧公子!”
巨大的疼痛讓洗碧的雙眼都模糊了,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幾個人影。可即便如此,人群之中顧文君的身影也是極為出挑的。
亭亭立著的時候,也自有一番特別的淡然風骨。
光是遠看,就覺得那身形漂亮有韻味,近看一定只會更加精緻。洗碧心裡沉沉靄靄,和混亂的痛感攪和在一起,讓她覺得嫉妒難安。
那個宮人的問話也讓洗碧心慌:“陛下原本是要抱著顧公子去的,他會為了顧公子拋下我嗎?”
她可是用了一條腿的代價,才好不容易搶奪了讓陛下看到她的機會,可是那個顧文君又付出了什麼東西?
憑什麼她就要拼死拼活,才能讓陛下多看一眼。
然而顧文君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
這“公子”既不是嬪妃娘娘,也沒有進宮為官,憑什麼獨得陛下的青眼!
洗碧是真覺得不配。
她貓著眼瞧見顧文君突然咳嗽了幾聲,微微彎下腰,露出細瘦的腰身。洗碧的腦袋一充血,就抵死著發出了更大的呻|吟:“啊啊痛,陛下我的腿好痛,陛下,求求你,救救我!”
妄想蓋過顧文君的咳咳聲。
洗碧叫得很響:“陛下!洗碧好疼啊!”
蕭允煜眉眼沉沉陰鬱,他先是看了顧文君一眼,這才把駁斥之前那個宮人的請示,低喝了一聲:“怎麼,誰受的傷更重都看不見嗎,先把這個動不了的送去太醫院,顧文君又不是沒手沒腳,讓他自己去!”
陛下發了火,鋪天蓋地的冷意四散,壓得所有人都噤了聲不敢再說話。
那一雙屬於年輕帝王的眼睛都變得暗沉,只在顧文君看過來的時候突然閃爍了一下,然後便發現顧文君沒有反應,又變得漆黑,接著又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好,陛下,我自己去找太醫,不用擔心我。”
顧文君還能怎麼辦,她自己給自己挖的坑,也只好受下了。雖然她身子內裡的陰陽紊亂,寒熱衝撞,但不至於到走不動的地步,只是根治麻煩。
比起來,確實是那斷腿的小宮女更悽慘。
這時候不能再反著來,只能順著老虎的毛安撫。
畢竟這讓顧文君自己走的話是陛下說的,可是緊張地橫抱著顧文君走了一路的人也是陛下。
橫豎都是陛下有理。
顧文君都沒有說什麼,小宮人們更是不敢發一言。
周遭一片寂靜,好像空氣都凝結了一樣,毫無聲響。
好一會兒,才有宮人小心翼翼地起身,把那斷掉腿的洗碧扶起想拉到龍輦上。
之前都是生硬拖拽,狂風暴雨般的對待,這次便溫柔謹慎,如和風細雨了。還知道顧忌著洗碧的傷處,這邊托起雙臂,那一邊幫忙抬著腿,穩固那斷骨,每一個舉動都是無微不至。
甚至還有人關切:“洗碧姑娘,小心些,在這裡坐好。”
然而洗碧一貼上那尊貴的龍輦便染髒了輦車座上的明黃絲綢,渾身狼狽便留下了一塊冷汗漬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