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墨還錯愕著。
季貴妃先是被“太后在此”的放話給驚到,愣了片刻,先聞聲後見人。
等到季貴妃再抬眼看去,就見那巍峨宮殿前一道纖瘦身影,從煦日微光中浮現。季貴妃就不由地睜大了她雙嫵媚多情的美目,張眼欲眥。
一種刺激密麻的異樣感覺如同失控的惡獸一般一口痛咬住她的心臟,然後又毛骨驚然地透過她的骨骼,鑽進她的血管,瀰漫到她的全身。
那便是切齒的嫉妒。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長著那樣一雙眼睛,如秋水似明月,清亮澄澈得像是一泓幽深的清泉,夜色靜籟,映出漫天繁星,牽神動心。
又怎麼會生出那樣一抹嘴唇,不點胭脂便能紅豔滴血,彎起抿笑便燦若朝陽,緊閉不語也是柔情恰水,勾魂奪魄。
還有那樣一身肌膚,白得勝雪細若綢緞,一樣的光照下來,唯獨這人好像會發光一般,頃刻間便能奪走所有矚目。
為什麼!
世上為什麼會有人生得這樣一幅美若如畫的好皮囊?
為什麼這樣的容貌沒有長在她季卿卿的臉上,卻偏偏要長在一個年少男子身上!
看到那人身上的長衫文褂,季卿卿才慢半拍地意識到這是一個男人,這更加逼得她幾欲發瘋,嫉恨萬分。
比起這人的臉,季卿卿甚至都不在意太后的事情了。
她的眼睛一落下去,就再也抽不回來,死死地盯著那張從未見過的面容。季卿卿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她含恨逼問:“你到底是誰?”
見勢不對,跟著季貴妃過來的宮人也都收起手腳,那個指間藏了針片的也飛快地縮了回去,躲到貴妃身邊。
顧文君彎腰扶了浣墨起來,聞言頓了一下。
她原以為季貴妃會追問太后的事情,沒想到卻先一步問她的身份。
浣墨護主心切,毫不客氣地嗆聲回去:“貴妃妃娘娘,這就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了!”
要是以往,季卿卿一定會還以顏色,但現在她眼裡只有顧文君那張臉,根本不在意其他的。
只是冷哼了一聲。
主子沒有反擊,自有惡犬替貴妃吠叫:“浣墨姑姑,貴妃娘娘畢竟是貴妃,本就有協助料理後宮事宜的職責,一個外男進了後宮,難道貴妃娘娘還不能過問嗎?”
“這!”浣墨一時語塞。
浣墨料不到季卿卿會在這時候來,也想不到顧文君會為了幫她走出來,被抓個正著。
但是顧文君卻毫不慌亂,她心念急轉便想到一個好的說辭。
“拜見貴妃娘娘,在下顧文君,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書生,因為寫過一本《西廂記》,有幸被陛下和太后賞識,得了進宮的機會。”
“原來,你就是那個寫了《西廂記》的三光公子,顧文君!”
季卿卿愣住,她其實也是看過那本書的,甚至還趕著風潮送過陛下一杯松蘿茶,可惜卻被陛下毫不留情地推拒了回來,傷了許久的心
可是季卿卿萬萬想不到,那樣纏綿悱惻的愛情話本的作者不僅不是一個迂腐酸臭的窮秀才,還是個絕世美貌的年輕佳公子!
這顧文君才如此年少,卻已經名動京城,就是久居深宮的季卿卿也一直耳聞。
她嫉妒之餘,不免覺得心悸。莫說季家有沒有這樣的人物,就是放眼京城,年輕一輩之中,季卿卿也沒聽過有比顧文君還要出彩的。
如此,季卿卿便輕易接受了顧文君的說辭,相信他真是因為一本《西廂記》才進宮。
“若真是寫了《西廂記》的作者,也難怪陛下會召見你。”季卿卿忌諱顧文君如今的聲勢和在陛下那裡的地位,不得不息了一些直接教訓的陰暗念頭。
顧文君撒了謊,但是面上卻比浣墨還要鎮定自若,淡定地衝貴妃娘娘點頭行禮。
美人動起來,更是漂亮精緻。
季卿卿生恨無比,她好不容易從顧文君的話裡面揪出一絲不對,一雙上挑嬌媚的眼緊盯顧文君不放,不斷挑刺。
“可問題是太后抱病在身,連宮門都出不來,為什麼還找你進去徒增打擾,難不成是一心禮佛的太后,也喜歡上這講男女情長的話本故事?”
簡直笑話。
季卿卿根本想不出那個慈眉善目但是手段狠辣的姨嬸太后會喜歡讀《西廂記》,決不可能!
分明就是顧文君的託辭,一定有鬼!
季貴妃連聲發出嗤笑:“你之前出來還口口聲聲指責本宮打擾太后休息,可這真正影響到太后的,不應該是你嗎,顧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