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宮中一場驚變,太后薨逝的訊息瞬即就到了江東。
足以證明敬王勢力紮根之深,根系之廣甚至能避開蕭允煜的耳目。
雖然敬王蕭寧晟足不能行,但是蕭允煜從來沒有小覷這位皇。
顧文君更不敢。
她很快掩去了眼中的難以置信,垂首跪於那輪椅跟前,恭敬叩拜:“敬王殿下,太后故去的訊息,實在讓文君震驚心痛,一時情緒起伏,難以自拔,還望敬王殿下原諒文君的失禮之處。”
顧文君嘴上打著官方話,事實上,她腦內正在思緒急轉,想著接下來的對策,這種事,她不認為蕭寧晟會騙她。
敬王輕瞥過來一個冷漠不信的眼神,眉宇間微微隆起似乎劃過一絲輕諷刺,他張開涼薄的唇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你有心了,起來吧。”
顧文君沒有推讓,順勢就從地上站起來。
只是她心裡情緒仍然難以平息,上下翻湧彷彿胸膛裡湧進了氣流,把她的心情都攪和亂了,太多的問題堆在顧文君的心口。
太后昨夜去世,敬王今夜才到的江東,那他是什麼時候得知太后的死訊的,從何得知?
他手裡為什麼有顧文君交代李棟升的藥方?
這麼大的事,蕭允煜打算壓到什麼時候才對天下昭告太后的死訊?
敬王殿下又是為什麼要把這個訊息告訴她,是已經開始懷疑她了嗎,想試探她有沒有參與此事?
偏偏顧文君一個問題都不能問出口。
因為在江東,她就是趕走十六年才被接回顧家的棄子;而蕭寧晟也只是一個從京城遠道而來參加顧家乞巧宴的貴客。
而非陛下蕭允煜的親信和預謀皇位的敬王殿下。
他們守著這份默契,才能這樣和氣地交流,否則撕開各自立場,他們就是註定不死不休的敵人。
顧文君站了天子的隊,就是與蕭寧晟對立的敵手。
她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轉了好幾個彎彎繞繞,敬王蕭寧晟也在暗暗觀察顧文君。
卻見到一副絕豔秀美的姿容,一彎修眉輕輕籠著又緩緩舒展開,明眸裡蘊著一汪朦朧的水,似悲似哀愁又似什麼情緒也沒有,彷彿帶著煙霧一樣叫人看不清楚。
蕭寧晟眼神微動,第一次真實見識到了那些人口中的顧文君的好皮相。
幸虧顧文君如今年紀還小,等到再大一些,出落成真正勾魂奪魄的絕色之姿,也不奇怪。
他知道太后的死,一定和顧文君離不開關係。
可是表面上,得知太后薨逝,顧文君的表現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這都試探不出顧文君的問題,蕭寧晟又領教了這個少年郎的城府,他便又低聲問了一句:“李太醫,可是你的同鄉?”
顧文君心間猛地炸過一道劇烈的驚雷。
果然,蕭寧晟懷疑她。
“文君出自江東慶禾縣,如果敬王殿下口中的李太醫也是江東人,那就也是文君的老鄉了,都是江東人,也算是顧家的同鄉。”顧文君耍了個小聰明,避開不直接回答,左右言他。
蕭寧晟合上雙唇,沉沉不語,也沒有解釋太后死前,突然換了李太醫來為太后治病的事情。
他們彼此都很清楚,對方心懷鬼胎,來者不善。
直到顧家的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出來喚:“蕭大人,文君少爺,現在大夫來了,瑾少爺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便讓我帶你們去休息。老爺夫人一會兒便來。”
等到管家要來推敬王殿下的輪椅,卻被蕭寧晟一個冰冷的眼神逼退,甚至比直言一句“滾!”都要來得冰寒刺骨,滲人心肺。
那管家立刻縮起手腳跪倒在地,拼命磕頭求饒。
蕭寧晟眼裡卻連一絲厭惡鄙夷都沒有,如同看到螻蟻不自量力地想要越過他的鞋靴,根本不會引起他半分情緒變化,簡直如同一座沒有感情的機械構造,只需要精密的零件,就可以咔咔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