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禮發動車子的時候,徐婉的手還擱在窗子上,車子突然一動,徐婉差點因為失重而跌在地上。可她顧不了那麼多,拔腿就追上去,耳邊,一個瘋狂的念頭在震響,如果她不跟上車子,後果會真的很嚴重。
第一,她不能失去昀熹會所的工作,她現在很需要錢,如果她被辭退,她很難再找到與昀熹會所待遇同樣優厚的地方,第二,如果朱先生一怒之下將她在香綽小築工作的事傳出去,再模糊其辭一番,那麼大家會用什麼眼光看她?
朱慕禮的車速不快,就靠著右邊車道悠悠閒閒地晃著,可是,人的耐力怎麼可能跟車子比,更何況徐婉還穿著上班時的高跟鞋,還不過一站路的距離,她已經額頭冒汗,上氣不接下氣了。
不過朱慕禮沒有停車的意思,他深邃的眼眸瞥了一眼車後方身形狼狽的女人,眉梢染上幾分諷刺。
敢戲弄他的好意,敢揹著他做些傷害會所名聲的事,他就讓她看看下場是什麼。
車子開過兩站,徐婉已經很有些吃不消了。她本來就是例假第一天,身體虛得很,這麼跑了一段路,小腹早就疼痛難忍,再加上下午因為睡過頭,她在去香綽小築的路上只匆匆嚼了幾口餅子,沒等喝口水就直接上了班,這會兒一跑,只覺得沒消化乾淨的餅子混著胃酸在胃裡翻江倒海,整個胃囊都似被擰在了一塊兒似的疼得抽搐。
可她不敢停下來,只要她能追上朱先生的車,好歹她能贏得一個解釋的機會,如果她放棄了,她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那麼間接的,斯陽的研究經費就更沒著落了。
思及至此,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咬了咬牙,繼續機械地邁著沉重的步伐。
可她到底是覺得精疲力竭,眼前的景象已經模模糊糊,腳下的鞋跟也已經跑斷了一隻,五臟六腑彷彿不是自己的,肺裡的空氣也似乎被抽乾一般,只能出氣,不能進氣。
可朱慕禮的車還在開著,絲毫沒有憐惜之意,徐婉跑著跑著,突覺一陣天旋地轉,嗓子眼裡抽搐幾下,強烈的噁心翻湧而上。
她慌忙間扶住路邊一棵樹,還沒換過一口氣,胃裡就一陣痙攣,她用手抵著胃,想忍沒忍住,就這麼大口大口地吐了出來。
這一瞬間,淚水就再也憋不住,混著胃酸一起滴在汙穢不堪的地面,待到連水都吐不出只剩乾嘔的份時,徐婉才絕望地反身靠著樹幹,渾身無力地滑坐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不遠處,邁巴赫緩緩停下。
車門開啟,衣冠楚楚的男人慢條斯理從駕駛室走出,看了徐婉一眼,又從車裡拿出一瓶水。
但顯然那水不是給徐婉喝的。只見朱慕禮悠然地倚靠著線條流暢的車身,擰了瓶蓋,自顧自地抿著水。月光下,他的動作和平時一樣優雅淡然,可徐婉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還是察覺到了深斂於內的涼薄和陰冷。
他在威脅她。
她聰明地察覺到了,這個時候他停下來,是在等她跟他搖尾乞憐。
徐婉淒涼地閉了閉眼睛,認命地從地上爬起來。
還沒邁開一步,小腹傳來的劇痛又讓她深深彎下腰去,月色下,她的影子捲縮成柔弱的弧度,略一看,就像一隻無助認宰的兔子。
她知道,朱先生是不會同情兔子的。她咬了咬牙,又撐起身子,一瘸一拐地拖著步子走到朱慕禮面前。
“腳扭了?”朱慕禮眼光掃了掃她的腳。
徐婉不敢撒謊,搖了搖頭,如實說到:“沒有,是鞋跟斷了一隻。”
“哦,看來跑得還不算太過份。”朱慕禮說著,手一揚,剩下的半瓶水穩穩落進垃圾箱裡,他作勢要回駕駛室,卻被徐婉狠狠地扯緊了衣袖。
朱慕禮眸光一凝,淡薄視線瞥了一眼徐婉的手。徐婉知道自己唐突了,趕緊鬆開,可又害怕朱慕禮繼續讓她跑下去,只好哽咽著說:“朱先生,我…我錯了……,我…”還沒說完一句話,眼淚就簌簌下滑,她怕朱慕禮看了煩,拼命強忍,雙手匆忙抹著淚,只把一張化了妝的臉弄得面目全非。
當初就是因為這張臉長得神似笙煙,朱慕禮才破例錄用了徐婉,沒想到還沒兩個月的功夫,這個人就開始搞些暗渡陳倉的事,想到這裡,朱慕禮更是憋火,語氣也自然更冷了些:“徐婉,我對你不夠好嗎?昀熹會所虧待了你嗎?”
徐婉抽抽泣泣趕緊搖頭,不得不說,雖然第一個月她什麼都沒幹,但拿的工資卻一分不少。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在香綽小築兼職的事被會所的客戶發現,他們會怎麼看待會所的同事怎麼看待我?”見徐婉不語,朱慕禮的語氣更嚴肅了些,“搞不好他們以為我們一干昀熹會所的人白天裝得一本正經,晚上就陪酒賣笑,連帶著整個會所的檔次都跟著拉低。”
“沒有,朱先生,”徐婉慌了,語無倫次地解釋,“我只是去做服務員,我不陪客人喝酒的,我……”
“有區別嗎?”朱慕禮冷然打斷,“今天是服務員,明天呢?後天呢?誰保得準你的工作性質不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