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沙彌領路,一路向著幽深的深處走去,陳啟才發覺,這九峰寺規模還是挺大的。路上一列僧人走過,陳啟一眼就認出來了,其中一個,正是李申。
李申低著頭,就那麼走過去,連抬頭看一眼眼前是誰都沒有。這還是那個李申嗎?陳啟不知道,範從禧抬頭看了他一眼,“到了!”
走進一處清幽的院子,靜悄悄的毫無聲息,若不是範從禧說到了,陳啟真不覺得,這裡還有人存在著。範從禧卻已經在臺階下站住了,陳啟只好跟著站住,那小沙彌行了一禮,轉身上了臺階,走入那禪房中去了。
不一會,小沙彌轉身走了出來,雙手合十,“二位施主,主持有請!”
“多謝淨一小師父了!”
“施主客氣!”
淨一小沙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陳啟跟著範從禧步上了臺階,走入禪房,才聽到身後淨一小沙彌離去的腳步聲。禪房裡有些昏暗,陳啟過了一會才適應了過來,眼前的範從禧,卻靜靜的站在木塌前,木塌上,一個白眉白鬍子的老和尚,閉著眼,靜靜的坐在蒲團上。
陳啟知道,這個看不出年紀的老和尚,就是燃燈大師了。明明客人已經來了,他卻還閉著眼,一點要迎接客人的樣子都沒有,讓陳啟的心裡,也是有些不滿了。若不是範從禧依然靜靜的站在那裡,陳啟相信自己一定會轉身就走的。
“河陽王爺,有些心浮氣躁啊!”
塌上傳來的聲音,讓陳啟抬頭,眼前是一雙看著老朽,卻能從中看到一絲精光射出。這是一個高手,陳啟的第一感覺就是如此。當然了,他也有些詫異,明明自己一路都沒有報出過身份姓名,也沒見過這個燃燈大師,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是誰的?
“兩位施主請坐吧!”
聲音還是那樣的有氣無力,範從禧卻已經笑呵呵的開口了,“就是因為心浮氣躁,才來大師這裡叨擾一杯蓮花茶的。”
“老僧已經讓淨一去泡了,將軍稍候片刻!”
“多謝大師!”範從禧已經開始脫靴子了,一邊往塌上爬,一邊招呼著陳啟,“來,上來這裡坐!”
他自己已經上了木塌,將茶几對面的蒲團往裡挪了一下,自己盤坐下,又順手從木塌後拿起了一張蒲團,放在了靠外的地方。陳啟也不說話,跟著他脫靴上了木塌,盤膝而坐。既然這兩位都不開口,陳啟自然也懶得開口了。
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淨一小沙彌端著托盤,托盤上是兩個茶盞。他進門先低頭行了一禮,上前將茶盞放下,便轉身離去了。陳啟有些奇怪,這蓮花茶,到底是什麼好東西,為什麼只請客人,燃燈大師這個主人,自己卻沒有呢?
範從禧卻已經自己端起了茶盞,揭開了蓋子,抿了一口之後放下。陳啟學著他的樣,也端起了茶盞,揭開蓋子時,卻是一愣,眼前黑綠的茶湯裡,泡著的一根根黑色的東西,這不是苦丁茶,又是什麼?
他也不是沒喝過苦丁茶,還知道這種東西,只有南方才有,真是奇怪,這九峰寺怎麼也會有這種東西呢?雖然奇怪,但他還是喝了一口,入口苦澀,這苦丁茶,卻是比前世喝過的,還要苦上一些。
範從禧看著他一臉淡然的將茶盞放下,眼裡有些讚賞,另一邊始終垂著眼的燃燈大師卻開口了,“果然不愧是河陽王,吃得這苦中苦啊!”
“大師謬讚了!”陳啟抬眼,看著燃燈大師,“小王好像從未見過大師,大師是如何知道是小王的?”
“範老將軍作陪,年紀輕輕,又能有此氣度的,天下無二。”
天下無二?
陳啟露出了一絲微笑來,“大師卻也是天下無二的大師,初見是個出家人,再見又是個俗世人了,竟然也會拍人馬屁。”
“二弟,說什麼呢!”
“將軍無妨!”燃燈大師的眼中,卻也是有了笑意,“老僧見佛是佛,見俗是俗。見王爺這等有趣之人,自然也是有趣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