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回城的時候,李震帶著文武百官迎出城外十里。
雖說這場仗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畢竟是見過血的軍隊,金戈鐵馬,肅穆威儀,城中百姓遠遠看著,也忍不住想叫聲好。
李震一身冕服,立於雲下城門前。世子李凡慢悠悠打馬過來,頂盔摜甲,紫金冠、緋紅錦袍必不能少,此外掛了一領白披風,騎在馬上提著一杆長戟。
“世子的英姿,不輸叔父當年啊。”李震偏頭,向身旁的英王李繼業讚道。
李繼業面無表情:“穿成這樣上了戰場,生怕敵人不知道他在哪——小兔崽子就是愛顯擺,這麼幾步路不趕緊過來,真是成不了氣候。”
李震心中冷笑,語氣卻是很誠懇:“叔父對錶弟未免太苛責了些,,他為我朝立下這天大的功勞,今日合該表弟榮耀加身,叔父要教訓也不該在今日,滿朝文武都看著呢,眾位卿家,你們說是不是啊?”
原本不過是兩個人之間私下裡的對話,李震這麼說,宣揚開了,很多官員跟著附和,不管是不是英王這一派的,都過來勸李繼業。
“是啊、是啊,世子少年英雄,心氣高一點正常。”
“犬子不及其萬一!”
“畢竟仗打贏了嘛,世子當得起誇讚。”
有李震開了頭,偏向英王的人逮著機會便拍馬屁,而偏向李震的人也順著皇帝的意思說世子的好話。
不過順嘴客套幾句,結果來這麼一出。
李繼業眼神眯了眯,這意思是想捧殺我兒?看不出來啊,一個廢物才做了幾天皇帝,就學會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了。
另一邊,李凡的馬到了護城河邊,他掄起長戟舞上幾圈向後拋給親兵,帥氣翻身下馬。
遠處的百姓轟然叫好,熱烈的聲音傳過來,文武百官更是誇上了天。
唯獨李繼業面色陰沉,看著好似都能凝出霜。
李凡大步穿過城門洞,聽到眾多官員的恭維,嘴角不由飄飄然牽了牽,立刻繃住,向四下一一抱拳回禮。看似沉穩,但高高揚起的下巴還是暴露了他心中翻騰的想法。
“陛下,微臣得勝歸來,幸不辱命!”李凡抱著頭盔到了李震儀仗面前,單膝跪下。
李震激動不已,上前親自扶人:“李將軍快快請起!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朕現在才發現將軍乃當世戰神,以前是朕怠慢了將軍。”
皇帝的態度讓李凡稍稍驚訝,四周文武百官也是眼皮子跳了一下。
這樣的場合心緒激動,李凡也就沒太過於在意,高聲回到:“陛下過譽了,為陛下分憂乃微臣的本分,此戰得勝,除了將士們浴血奮戰外,敵方主將之間不合也是一大原因,微臣不敢獨居功勞。”
“好!好!好!”李震連著叫了三聲好,接著又道,“將軍不但驍勇善戰,而且體恤下屬,為人謙和,實乃我朝幸事!此番將軍辛苦,將士們不妨稍作休整,各自歸營,夜裡旭陽宮中已備下薄酒,為將軍接風洗塵,明日再行論功行賞,如何?”
李繼業狠狠咬牙,這場慶功宴本是為自家兔崽子辦的,不管怎麼說,這一仗值得好好獎賞。
皇帝這麼一說,好似整個慶功宴都是他安排的,反倒他這個當父親的沒有表示。
“哦,對了。”李震突然轉身補充道,“叔父這幾日操勞不少,夜裡的宴會你就知道了。”
這話說得模稜兩可,在旁人聽來沒有什麼問題,慶功宴是英王辦的嘛,陛下解釋說明一番,是體恤英王的辛苦。
李凡不知箇中門道,還當一切都是李震操辦,心中甚是感激。
“父親,孩兒......”
“嗯,”李繼業板著臉,“行吧,就這樣。”
說完轉身揚長而去,李凡愣在當場,猶如一盆涼水從頭澆道腳。
這麼多年了,一句表揚,一個肯定的眼神都沒有嗎?
記得年少時,好不容易學會了一折戲的唱腔,想在壽宴上為父親表演,結果全家人都很高興,唯獨父親罵他與伶人戲子為伍,不成體統,事後還被他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