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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孤魂

獨孤塵事先並沒有想過要掩飾,紫容過敏的事居然鬧得闔府上下都知道,連老夫人楊氏都被驚動了。

楊氏拄著木雕柺杖,一手讓陳嬤嬤扶著,到蘅蕪苑來,劈頭蓋臉問道:“容姐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過敏?”

上官氏心裡著急,蘅蕪苑大門緊閉,聽得楊氏問,答道:“媳婦也不知。”

獨孤城上前扶著楊氏,道:“母親,你且放寬心,別急壞了自己,大夫已經在裡頭瞧著,想必不會有大礙。”

楊氏嘆了一口氣,唸了幾聲“阿彌陀佛”,道:“佛祖慈悲,要保佑我獨孤家的兒女都平安無事。”

“塵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獨孤塵突然撩開袍子直直地朝楊氏和獨孤城、上官氏的方向跪了下來,月色披撒在他挺拔的身姿,面色嚴肅。

“祖母,父親、母親,是我的錯,請祖母,父親、母親責罰。”

楊氏與陳嬤嬤對視了一眼,卻相顧無言,誰都沒想到辦事一絲不苟的獨孤塵也有這樣的紕漏。

獨孤城看著自己的兒子,女兒還生死未卜,最得意的兒子卻徑直跪在自己面前,這讓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獨孤塵沒錯,對紫容不公,若是責罰了獨孤塵,畢竟是自己給予巨大期望的兒子,自己下不了那個手。

上官氏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著跪在那裡目光堅毅的獨孤塵,擺了擺手,讓青暮上前扶他起來。

獨孤塵看出了她的目的,道:“母親,是我害得三妹如此,就讓我跪著,等三妹醒來,向她親自謝罪。”

青暮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上官氏一眼,上官氏朝她搖了搖頭,她這才退後幾步仍站在上官氏身後。

並不是她不願原諒他,若是廚房的紕漏,食物中不小心加了蟹肉,想來從那次紫容發作之後時間也久了,雖然有吩咐下去,但難免有不放在心上的,這樣導致過敏發作倒是情有可原。只是她得知,容兒吃下的整隻螃蟹啊,獨孤塵究竟是如何想,才會在桌上擺了一道螃蟹宴。

這是要害死紫容啊!

司琴和百合也早就直直地跪在地上請罪,百合早就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方才她摸過小姐的身體,燙得就跟一個火爐一般,偏偏她在迷糊之中還喊著冷。

“都怪我,怪我沒有離小姐近些,怪我讓小姐吃了那些螃蟹,如果,如果小姐有個大礙,我……我就跟著她走,不管生死都要伺候她。”

司琴繃著一張臉,她不如百合外向,這時候眼睛也紅成一片,喝道:“瞎說些什麼!小姐平平安安的,以後還要嫁人生子呢!”

……

“冷,好冷,這裡是哪裡?”

紫容渾身打著寒顫,她只記得自己在竹玉軒暈了過去,上下左右卻是一片黑暗,看不出路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腳下踩的是什麼東西,她這是到了陰曹地府嗎?不,不是,陰曹地府還有黑白無常,還有孤魂厲鬼,哪裡會這麼安靜?

那她這是到了哪裡?她是不是要回到現代了?

“你回不去了,你要以我的身份替我好好活著,好好過著這一世。”空中傳來一道女聲,聲音熟悉得讓紫容嚇了一大跳。

“你是誰?你在哪裡?”轉過身,朝四處看了看,卻找不到半個人影,紫容禁不住後背一涼。

“你不用怕,因為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不會傷害自己,也不敢傷害你。”女聲之中帶著一絲安撫,紫容能從她的語氣之中聽出幾分哀傷。

想起自己離奇怪誕的經歷,紫容試探著問:“你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是,只不過現在的我快要消失了。這具軀體將完完全全屬於你了。”女生陡然變得激動,道:“我這輩子過得好生失敗!過不好自己的人生,到頭來不得善終,死了之後卻發現自己寄生在年幼自己的身體裡,而這具身體已經有了另一具靈魂在做主導……你很聰明,你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你,連他……”

“很抱歉,方才沒有阻止你吃螃蟹,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要把我這一世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你要好好活著,不要像我一樣……”

紫容眉頭一擰,正想開口,突然腦子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腦海裡閃過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片段,熟悉是因為片段中的人:父親、母親、容染、容珩、沈姨娘……

上官氏眼神無光,卻在看向自己時帶上了一抹慈愛,她眼窩凹陷,沒有往常的顏色,像是病了好久,張著嘴說著什麼,好似在關心自己有沒有穿暖衣服,她伸出手,想要摸紫容的臉,紫容眼睛紅腫,著急忙慌上前想要問她這是怎麼回事,卻發現發不出任何聲音,明明擔憂的眼神竟成了不耐煩……

她聽著咿咿呀呀的戲曲聲,聽著鑼鼓喧天,看著獨孤紫嵐穿著大紅嫁衣,得意地看著自己……

山頂懸崖上,她眼睜睜看著對面的男人萬箭穿心,聽著寧弈撕心裂肺的喊聲,看著男子墜落懸崖前朝她一笑,心裡突然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天旋地轉之後,小腹傳來陣陣絞痛,入目處一片鮮紅……

畫面快速轉動,最終停留在一間潮溼簡陋的柴房裡,地上是打翻的已經餿掉的食物,她的雙腿已經被打斷,雙手乾枯如樹枝,頭髮打成團,胡亂地披撒著,她看著窗外透過來的光,輕笑一聲,解脫般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再次回到黑暗之中,紫容早就已經淚流滿面,她目光空洞,靜靜地站在原地。

“唉……”女聲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了,我也該走了。”

“這一切不過是你的感情,所有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與我沒有半絲干係,你想讓我替你復仇,簡直痴心妄想!既然讓我來到這裡,該怎麼做,都是我說了算,別人做不了主!”紫容握緊了拳頭,沉著臉朝聲音喊道。

“呵呵呵……”女聲已經有些縹緲:“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是分不開的,無愧於心,無愧於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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