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沒……”文奉儀急得張口結舌,面紅耳赤地跪了下去,“大小姐,我沒有怕您。”
“大小姐”一出,連銀燭都好奇地看了過來,除了平南公府的下人,只有在西北時,才能常常聽見這個稱呼。
再想起文奉儀說抄寫經書給父親祈福,明思猜測,“你是西北人?”
文奉儀垂著頭,“家父原是國公爺提拔起來的千戶,您在西北還救過我的性命。”
“我不記得了。”明思盯著文奉儀看半晌,沒有一絲印象。
文奉儀眼裡微微泛紅,是由衷的感激,給明思磕了個頭,“大小姐在西北幫過的人太多,我微不足道,此生再見到大小姐,能給大小姐磕頭,我就滿足了。”
“你起來吧,你們尊稱我一聲大小姐,保護你們便是我的責任,很高興再見到你。”明思這一生受父母仁愛教導,幫助他人早已刻入骨子裡,沒想過要回報,不記得也正常。
銀燭將文奉儀扶了起來,文奉儀羞愧地說:“我人微言輕,無以報答國公爺與大小姐的恩情,只能抄寫經書祈福,國公爺好人有好報,一定會沒事的。”
明思心中感慨萬千,父親人人喊打之際,也有人為他抄經祈福,可見父親多年心血並非白費。
“心意我收下了,只是別傷了自個的身子,生了凍瘡多難熬。”明思看著她的手指。
“不是的大小姐,”文奉儀生怕被明思誤會,連忙解釋,“我的手是楊承徽讓我去給她抄寫經書,屋子裡沒有炭火才凍傷了,與國公爺無關。”
文奉儀就是怕明思誤解,才讓婢女來送經書,受了明思大恩已無法報答,不敢煩擾於她。
“她讓你抄經書做什麼?”這麼冷的天還沒有炭火,這不是純折磨人嗎?
“楊承徽說她夜裡睡不著,”文奉儀被刁難了還笑得出來,甚至語帶慶幸,“楊承徽把經書送給我了,否則我也不能為國公爺抄經。”
文奉儀家世不顯,又不得寵,位份還低,她弄不來經書。
明思想起兩人同住芳粹院,便問:“她幾時叫你抄經?”
文奉儀說:“就大小姐賞了東西那日。”
明思點點頭,沒再說此事,反讓銀燭準備些炭火,“好生養著手,別凍壞了。”
“謝大小姐,”文奉儀面帶憧憬,小心翼翼詢問:“往後我可以來風荷苑給大小姐請安嗎?”
說完又想起什麼,緊接著說,“若是殿下在,我便不來。”
“你已是太子奉儀,不必再喚我大小姐,”明思親切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你若想來,隨時歡迎。”
“大小姐永遠都是大小姐。”文奉儀眼角眉梢是掩蓋不住的喜悅,看著一雙眼睛亮晶晶,像是找到主人的小狗。
明思一時心頭泛軟,好似回到了西北。
文奉儀走後,範嬤嬤憂慮道:“主子,奴婢多嘴,只怕文奉儀是想討好您。”
範嬤嬤不信宮裡有真情,憂心明思被人利用。
明思翻著經書,“宮中本就是彼此利用,她也是受了無妄之災。”
範嬤嬤嘆了口氣,“那日奴婢送東西去芳粹院,只怕被楊承徽注意到,主子與楊承徽積怨已深,楊承徽便將怒火發洩到文奉儀身上。”
“宮裡頭獨木難支,所以我討好皇後,文奉儀若真是來討好我,只要不與我為難,也可作個伴,”明思略想了想,“你去找楊承徽,讓她為我抄寫幾卷經書。”
反正她與楊承徽沒有轉圜的餘地,鬧得更僵些也無妨,太子妃的馬前卒,有一個她折一個。
“明良媛夜裡睡不安穩,”範嬤嬤笑著對楊承徽說,“聽說楊承徽寫得一手好字,因此想託您寫幾卷經書,放在屋內安枕。”
連理由都一模一樣,範嬤嬤一走,氣得楊承徽一腳踢翻了圓凳,“明思憑什麼指使我?”
巧露連忙安撫,“娘娘息怒,明良媛只怕是為著文奉儀出頭呢。”
楊承徽能命令文奉儀,那明思就能命令楊承徽,宮中尊卑分明,尊者就是能壓位卑者一頭,即便找太子妃也不會管這種小事。
“文氏上敢著巴結風荷苑,來日明思失了寵,我要她好看!”楊承徽狠話放得好,可是該抄還是得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