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風荷苑,明思瞧見樹底下種的菘菜已經長出了兩片小葉子。
銀燭笑說:“殿下勤來,風荷苑陽氣盛,連菘菜都長得快些。”
明思輕哂,哪裡有什麼“陽氣”,無非是太子勤來,風荷苑的宮人也會勤快伺候。
她伸手輕輕撫了撫菘菜葉子,在東宮連這顆菘菜都要儀仗太子,更何況她們這些妃嬪。
範嬤嬤從院外回來,福了福身說:“主子,奴婢已將您給文奉儀的東西送去了芳粹院。”
芳粹院不如風荷苑寬敞,卻住了兩位妃嬪,前院是楊承徽住著,後院則是文奉儀的槿秋閣。
風荷苑的東西送到槿秋閣,難免從前院路過。
楊承徽從正賢堂回來心裡火氣正旺,又聽得外邊動靜,更加煩躁,“外邊吵什麼呢?”
思煙惹惱主子被攆了下去,二等丫鬟巧露得了臉,回稟道:“主子,風荷苑那邊來給文奉儀送東西,瞧著還不少,擺滿了院子。”
“她幾時搭上了風荷苑的船?”楊承徽起身,走到窗邊瞧了眼。
文奉儀入宮後就沒承過寵,一直安安靜靜的,楊承徽有時都想不起來這麼個人,但此刻僻靜的後院卻堆了不少東西,宮人們湊熱鬧,紛紛恭賀文奉儀。
誰人不知道,如今東宮最得寵的就是明良媛,文奉儀雖然不得太子寵愛,可要是能入了明良媛的眼,往後她們這些伺候的人也跟著雞犬昇天,自然欣喜。
巧露早就打聽了,等的就是楊承徽這句話:“奴婢聽說先前明良媛不得寵時,文奉儀曾往風荷苑送過炭火。”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楊承徽冷嗤一聲,“她倒是會巴結。”
誰也沒想到明思能爬上來,否則楊承徽當初也不會那麼放肆,現在明思一得了勢,便讓楊承徽受辱,往後還不知道要怎麼刁難呢。
連太子妃都有偏向明思的苗頭,楊承徽想想就煩。
她已經把人得罪,就算現在腆著臉去巴結,明思也不會再接納她,只怕更得羞辱她,楊承徽攥緊了帕子,她只能想法子往上爬,才能報今日之辱。
楊承徽看著站在院子裡展露笑顏的文奉儀,越發刺眼,她“啪—”地一下合上窗,轉頭吩咐道:“去,就說我夜裡睡不安穩,讓文奉儀來給我抄寫幾卷經書。”
裴長淵忙了一日,用晚膳時才想起來件事,喚來馮忠,“風荷苑的事查得如何了?”
馮忠躬著身,語氣有些忐忑:“回殿下,奴婢查了膳房,並未發覺任何不妥,奴婢無能。”
“沒有?”裴長淵倒來了興致,“明良媛身上還起疹子嗎?”
馮忠正不知道該如何回,蔣陵進來通稟,“殿下,風荷苑請了太醫。”
要是平常,後院妃嬪請了太醫蔣陵當然不會來回稟,這不是涉及風荷苑,知道近來殿下惦記,蔣陵也學聰明瞭。
“還沒好?”裴長淵擱下玉著,“去風荷苑。”
裴長淵到時,柳太醫已經給明思上過解癢的藥膏,後院的藥也快煎好了。
有過一次,明思這回便不慌了,看著翻她衣袖的太子說,“馮公公與太醫都說膳食無礙,許是近來天寒,妾身底子弱,好在不會過人,便由它吧。”
“總長疹子也不是個事,”裴長淵覺得那紅疹極為礙眼,“既然吃食無礙,只怕是旁的地方出了差錯,柳太醫,明日將風荷苑徹查一番。”
“是,微臣領命。”柳太醫躬著身,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哪裡出的岔子。
既然來了,明思自然不會讓人走,伺候太子洗漱,兩人早早上了床榻就寢。
次日裴長淵要離京巡視軍營,起得比上朝還早。
明思也跟著起來侍奉,一面伺候他洗漱更衣一面叮囑:“殿下在外要小心身子,如今雪窖冰天,亡命之徒為了吃飽飯什麼都敢幹,萬事以您的貴體為重,勿要冒險。”
那日雨夜客棧裡突然出現的刺客,明思從未問過,但也知道是為著太子來的,京郊之地就有刺客敢堂而皇之的刺殺儲君,可見太子身邊亦是危機重重。
除了薛貴妃所生皇三子,皇上也還有七八個皇子,對於那至尊之位,誰敢說沒有覬覦之心?
大梁看似風平浪靜,只怕平靜表面之下也有洶湧的漩渦,父親出事,或許只是其中一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