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著把她當繡娘使喚呢,忒惡劣。
說話間,回到了平南公府外,馬車停了下來。
明思想從他腿上下來,卻被裴長淵收緊了腰肢,“手好了再繡帕子,還有,膝蓋沒好,少往外跑。”
明思面上點頭應答,暗自腹誹不是他帶她出來的嗎?
“在心裡罵孤呢?”裴長淵瞥了她一眼,好似看進了她心底。
明思連忙笑著討饒,“借臣女十個膽子也不敢呀。”
“你膽子可不小,”裴長淵抬手揉了揉她的耳垂,將那一片揉紅了,才鬆了手,“去吧。”
“臣女告退。”明思終於脫身,匆匆下了馬車進府。
沿著小路回東苑時,明思兀自摸了摸發燙的耳垂,心想太子怎得這般喜愛此處,也沒什麼特別的。
銀燭一直沒睡,瞧見明思回來終於放心,打了熱水來給她洗漱,“姑娘早些睡吧。”
明思洗漱完卻坐到了書案前,她心裡裝著事,並無睡意,只讓銀燭下去歇息。
銀燭把門合上,屋內靜下來,明思靠坐了一會,抽出一張寬大的宣紙,用一方玉兔抱月的和田玉鎮紙壓好,研墨提筆,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個名字。
寫滿一張宣紙,又換了一張寫,有些是名字,有些是職稱,有京城人,也有西北人,甚至揚州人,上到父親的副將,下到軍營裡的夥夫,只要明思能想起來,她都寫下來。
燭淚一滴一滴滑落,燭火幽幽,無風搖曳,映照在明思沉靜的面龐上,屋外月上柳梢,更深露重,整個平南公府逐漸陷入沉睡。
“呼……”明思揉了揉痠痛的手腕,足足寫了三大張宣紙,數百個名字,密密麻麻像舔蜜的蜂趴在上頭。
燭臺上的蠟燭即將燃燒到盡頭,明思換了一根新燭,坐下後取過一支羊毫朱筆,望著這些名字,在腦中盡力回想,再一道道劃去,猶豫不決的她便畫個紅圈。
看見長房一行名字時,明思圈起來,隨即打了個叉。
若父親只是延誤戰機,那長房為了爵位值得懷疑,但如今是“通敵叛國”,這是誅九族的死罪,長房不至於蠢成這樣。
明思也是近來才想清楚長房為何一朝變臉,是的,是為了爵位。
大伯父與父親是嫡親兄弟,大伯父作為嫡長子本該襲爵,可他能力平庸,科考數次未果,只能憑借祖輩恩蔭在朝中領了個五品閑差。
反觀父親,十四歲便上了戰場,戰功彪炳,一手建立西北十三營,更有威名赫赫的明家飛騎營,將西北守得鐵桶一般,皇上便讓父親承襲了爵位。
長房明面上說父親有功在身,理當襲爵,背地裡想必恨不得飲血啖肉。
思索片刻,明思提筆又圈了一下大伯父的名字,長房不可能謀劃這件事,但他或許知道些內情,被人算計了也有可能。
從頭看到尾,燭臺上的蠟燭換了好幾次,茶盞也喝空了,可還剩下幾十個名字明思沒辦法做決斷。
三年守孝,近乎封閉,很多人與事都記不太清,這三年又不在西北,不知道西北的變數,或許父親會知道更多線索。
想起父親,明思忍不住蹙起了眉,心中不安,父親現下恐怕四面楚歌,她得盡快入東宮,等她入東宮的訊息傳出去,賊子投鼠忌器,興許能為父親稍稍解圍。
可是她還沒有處理好一雙弟妹,平南公府也一團亂麻,舅舅不知何時能趕到京城。
一件又一件的事壓在心頭,直讓她無法喘息,明思揉了揉太陽xue,莫名的疲憊籠罩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