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驛館內,達奚毅房中陳設精美,佈置豪華,屋外夜色如水,屋內有流光溢彩的夜明珠熠熠生輝。書案上一盞燈被從窗外溜進的一縷晚風撥弄得明滅忽閃,達奚毅一身寬鬆的睡袍坐在案前看著書。
他看的書,是《蘭若集》。
要說這世上對這本集子最熟的人,或許不是那些自詡為博文廣記的老學者,也不是一天到晚搖頭晃腦之乎者也的書生,而是他達奚毅了。
他是這本集子的第二個讀者,或許說是第一個。在北澹時,他喜愛待在齊芸的書房,看著她讀書寫字賦詩作畫,齊芸的詩作出來,他總能先有幸一觀。可是這本集子是賈慎幫她整理出來的,賈慎是看見這本集子的第一個人,而他是第二個。
他知道齊芸寫裡面的每一首詩時的喜怒哀樂,記得每一個清風明月、飛雪玉花、夏晚殘照的情景。更將每時每刻齊芸的一顰一笑刻進了自己的骨子裡。
他九歲時,齊芸來到了北澹,那時才不過一個剛剛會說話的小娃娃。他親眼看著這個小娃娃長大,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長成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而他對於這個表妹的心境也越來越不同。
他明白自己的心思。少不更事時,他也被一些紈絝引著去經歷了些風月情事,那時還覺得新奇有趣,可當齊芸住進了他的心裡,他便也對此再也提不起興致。
他常常想,這是上天恩賜給他的禮物,是他值得一生去珍惜愛重的寶貝,是唯一可與他相配的佳人。
起先是母親察覺到了他的心思,接著父親便叫他到書房,問他:“芸兒馬上就要及笄了,你是希望芸兒留在北澹,還是希望她回到大運?”
他想也沒想,直接回答道:“北澹才是她的家。”
達奚穆笑了笑,站起來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頭,“讓你母親去問問她的意思吧。”
可是還來不及北澹的王后去問自己外甥女兒的意思,大運皇帝召齊芸回京的聖旨便來了。
他永遠記得齊芸接旨時的果決,也記得她離開時的毫不留戀,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在啃噬一般陣陣發痛。
他忍不住捂住胸口,深吸了幾口氣,再一抬頭,原本浸潤著悲傷的眼眸中,染上了狠辣與堅定,“芸兒,我一定會帶你回北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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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芸睡了一夜好覺,早上起來神清氣爽。簡單的洗漱後來到乘風軍的大校場,這裡也已經壘了個臺子了。
幾個營的將士們都在各自的位子列隊。
齊芸站在佇列最前面,所以周勝抱著自己的頭盔,握著自己的佩劍走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她。
周勝黝黑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隨即不再看她,而是走上了高臺,宣佈選拔開始。
齊芸雖然站在前面,卻也能感受到身後將士們已經熱血沸騰。她不解,能上場比賽的也就十二個人,他們這麼激動幹什麼。
白虎後來告訴她,被選出來的將士,可不只代表他自己,更代表的是整個營的榮譽,這就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雖然大部分的將士不能上場,但比上場的還要緊張。
因為周勝的乘風軍一向只以武力值論英雄,所以軍中將士長期在這種環境下生活訓練,性子也粗爽耿直。
第一輪劍法比試時,其他營的將士們看見齊芸上臺後,都忍不住在下面起鬨,“白虎營最近是怎麼了,這麼多男人還比不過一個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