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叔,剛剛去哪了,怎麼沒看見你?”李行隨口打了個招呼道。
這個男人是一個病房的,也是工地上的工友,叫做於亮,剛開工的頭天就因為前晚在宿舍喝多了沒醒酒,一頭從兩米高的梯子上栽下,摔斷了胳膊,在醫院已經住了快半個月了。
大雨中的費洛莎很快就跑進了醫院大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於亮惋惜的收回目光,笑道:“剛剛老闆從工地來了一趟,還給我們兩個帶了點水果,你在睡覺我就沒喊你。”
於亮口中的老闆就是他們的包工頭顧大勇,專門接冰蒂亞的工程,工人都是他從國內帶過來的,當初李行爸爸就是跟在顧大勇後面來的冰蒂亞,就是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
順著於亮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櫃子上一袋香蕉和蘋果進入了李行的視線。
“老闆說了,讓你不要著急,在這裡好好休養,等到徹底養好了再去工地。”
李行聽後微微點頭,顧大勇為人大方,向來很是照顧工人,不像一些包工那樣苛刻,只會幫著建築公司壓榨工人。
“說起來,於叔你準備什麼時候出院啊?”李行突然問道。
於亮的胳膊傷的並不嚴重,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前兩天就聽他說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等到他一出院,整個病房就剩李行一個人,連個說話解悶的人都沒有,所以便順口問下。
“這個啊,剛剛我特意探了下老闆的口風。”見李行問到這個,於亮臉上便閃過一絲得意,眉飛色舞道:“我跟他說了肩膀一用力還是有點疼,他讓我再修養幾天,我估摸著這個星期都不用出院了。”
李行有些無語,於亮這個人其他還好,就是為人懶散了點,對他來說每天不用幹活就能拿到最低的基本工資,就已經滿足了。換做他自己就不會這樣,等到痊癒了,立刻就回工地去。
他來冰蒂亞可不是旅遊的。
不過這樣也好,不然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個醫院,旁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估計要被憋瘋。
冰蒂亞語種不是國際通用語,那些人說話李行完全聽不懂,而唯一能排解寂寞的手機,他也為了省錢沒有辦理國際漫遊,和家裡打電話都是去工地上的專用電話亭。
坐回床上開啟電視,調了半天終於調到了一個用英文解說的動物世界,下午的時光很快飛逝而過,到了晚上一個身材臃腫的大媽推著餐車送來了晚餐,吃完洗漱過後,湧起強烈睏意的李行直接上床休息了。
…………
黑暗、死寂、冰冷。
猶如置身於海底深淵之中,沒有一絲光線、聲音,身週一片漆黑,整個人都被濃稠如墨水的黑暗緊緊包裹其中,讓人幾欲透不過氣來,腦海中一片混沌迷惘,只是下意識地前行蹣跚。
李行腦海中一片混亂,無意識地打量著四周,他此刻的精神狀態頗為古怪,既清醒又恍惚,就像置身於一個荒誕的夢境當中,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行為,卻又有些無法控制。
這裡到底是不是夢境,李行自己也不能確定。
因為這裡並不是他第一次來了,大概是自一年前開始,當晚上睡著之後,他便會偶爾來到這處所在,這片黑暗空寂的未知之處,如同一個孤魂野鬼,無意識地在其中游蕩,直至第二天太陽昇起。
而他醒來之後,更能清晰的記得其中的一切細節,與那些醒來後就基本沒有了印象的普通夢境完全不同。
因為這個,李行還翻閱了大量關於夢境的書籍,甚至還找了心理醫生尋求幫助,可是都無法解釋這種現象,不過隨著經歷的多了,原本的一些畏懼也逐漸消弭,將這裡當成了夢境一樣看待。
但是最近讓李行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李行只是偶爾墮入這片夢境,可自從來到冰蒂亞住進醫院後,每天晚上都會墮入這片所在。
而且隨著一天天的過去,這片他已經非常熟悉了的古怪夢境,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夢境中只是一片昏暗荒涼的平原,一直沒有改變過,但是這段時間以來,籠罩在夢境中的黑暗越發的濃郁,那種死寂之感也越發強烈,到了今夜更是完全被黑暗所包裹,死寂冰冷。
無意識的前行著,也不知走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