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嘩啦啦的下個不停,陰冷的山風,掠過山谷,掠過樹稍,發著奇怪的聲音。像是幼獸在嘶叫,又像是小娃娃的啼哭。
好在山洞洞口正朝著背風處,外面風雨交加,洞內還挺清靜。也許,這正是原山洞主人選在這裡安身的原因。
“有人來就踢醒我。”趙瑗抱著被子鋪在了距離洞口兩三步遠的地方。
頭頂著綠枝葉的祝小月說:“你去裡面睡吧,這裡地勢高,一旦有人靠近,就能發現,我去叫你來得及。”
她走到室內,他再出來,要用去不少時間。關鍵時刻,一瞬間都是珍貴的。趙瑗笑道:“我想離你近一點。”說著話,就躺在被子上,接著閉上了眼。
昨晚一夜沒睡,今晚不能睡,趙瑗想趁著天黑前趕快咪一會兒。
躺下了,卻總也睡不著。
起初趙瑗是思量著,倘若秦老大的人先找過來,他怎麼說;慕容謹先找過來,他又該怎麼說。翻來覆去想了幾遍,仍是沒有睡意,他又想到了宮裡的流言。
關於命相之說,趙瑗是不信的。
他不信,不代表別人不信,更不代表聖上不信。
聖上是信了嗎?要不然怎麼會在醒來後,沒有立即召見他。
這是不尋常的舉動。
朝中每逢大事,聖上總是先同他說了,才著人去請秦太師,三人商議之後,再通知其他人,最後才是在朝會上眾議。
冊封典禮上發生意外,如此大的事,直到次日,趙瑗也未見著聖上,甚至派他去南粵府還是經他人之口。
明顯是不想見他。
他是聖上的災星?想讓這顆災星離開杭州,離皇宮遠遠的?
這是被拋棄了嗎?
趙瑗自七歲入宮,幾乎沒有天亮起床的時候,讀書、習字、對講……每一樣,他都做到了優秀。就是怕被宮裡的人嫌棄,怕被聖上拋棄。
同他一起進宮的趙伯玖離開皇宮那日,他蒙著被子偷偷的哭了好久,一連幾個晚上沒睡好覺,總是被噩夢驚醒。夢到自己被趕出皇宮,夢到自己回到秀州,家裡人不讓他進門。
如今,終於輪到自己了。他不但沒有被拋棄的恐懼和傷感,甚至還有一絲輕鬆和喜悅。
不是我不想再繼續努力,是我本人對皇帝有害,皇帝不但是個好皇帝,還是個好爹爹,為了他的康健著想,我要離他遠遠的。為了不受別人猜忌,連累到一眾的支持者們,我要徹底離開這裡。
嗯,這樣對大家都好。
趙瑗又把這個想法想了一遍後,心情又開始愉快了,不久就睡著了。
趙瑗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站在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中央,院子很乾淨,牆角的薔薇花正開得嬌豔。明媚的陽光暖暖的照著他,也照著院子中的一切,舒服極了。
正在他思索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時,自花叢裡,探出了一個小女孩的笑臉。
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穿著粉色的小裙子,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睛一眨一眨的跳動,像是兩隻活潑的蝴蝶。
“你是誰?這是哪裡?”他問。
“我是小小月呀,這是我們家呀。爹爹。”小女孩噠噠噠的跑向他,抱著了他的腿。
我什麼時候做上爹了?趙瑗顧不得理會這個問題,而急忙問:“你娘呢?你娘是誰?”
“祝小月呀,爹爹是傻了嗎?”小女孩咯咯笑道:“娘在灶房裡包餃子。”
趙瑗稍怔了一下,隨之大喜,彎腰想要去抱小女孩,卻撲了個空,人不見了。
趙瑗急了,大聲喊:“小......”剛出口一個字,他被自己驚醒了。
“做夢了?”祝小月笑意盈盈望著他問道。
山洞裡又生起了火,外面黑了,雨也停了。
趙瑗揉了揉眼,沒錯,是蛇。
在祝小月的身後,一條拇指粗細菜青色的小蛇,撐著細長溼滑的身子,高揚著頭朝著她吐信子。
趙瑗忍著嘭嘭急跳的心,盯著她,音調平緩地說:“怎麼沒叫醒我?”
說著話他緩慢的站起,急走幾步,猛地踩向蛇身。青蛇吃痛,扭轉了頭就要攻擊他。就在此時,祝小月回了頭,她沒有任何思考的伸手抓住了蛇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