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日,微陰。
郭思謹起了個大早,在府裡繞著幾個院子跑了五圈,然後蹲了小半個時辰的馬步,才去用早飯。
早飯後去浴房裡衝了澡,換了身天青色錦鍛宮裝,梳了盤疊式的髮髻,插了太后賞賜的金釵。接著又塗脂抹粉了一番。
待一切收拾完畢,已經辰時中了。
“好看嗎?像不像高貴典雅的皇妃娘娘?”
“什麼像不像的,本來就是。”秋葵驕傲地說:“我家主子天生就是該做皇妃的人。”
“我在你眼裡什麼都是好的。”郭思謹笑吟吟地說:“今日帶宮少爺一起入宮,要見金使,不能失了我朝女子的臉面。”
“宮少爺的棋技比世子妃還好嗎?”
“他是我師父。”郭思謹問:“他人呢?來了嗎?”
“在客廳裡候著呢。”
宮七看到郭思謹,先是嘖嘖了兩聲,接著說道:“今日我才是角,你這是要搶了我的風采。”他拍了拍身上絳紫色的衣衫,“特意找了最好看的衣服,白準備了。”
郭思謹呵呵笑道:“要不然,我們換換衣服?”
宮七原是想逗趣兩句,聽了此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噁心,好像他這個男子漢要跟女子一爭高低似的。
鬥嘴落了下風的事,可是沒在他身上發生過。他笑嘻嘻地說:“你又不是我娘子,怎麼好穿你的衣服嘛。”
秋葵在旁邊喝斥道:“不許胡亂說話。”
宮七這時才注意到,旁邊一個小丫頭目光不善的緊盯著他。他走到秋葵面前,用食指托起她的下巴,笑道:“難道我說錯了,她是我娘子?”
“你......”他這輕佻的行為以及說的話,令秋葵急紅了臉。
郭思謹笑道:“在這裡說什麼都無妨,到了宮裡,可不能亂說話。否則,我會被你連累受罰的。”
郭思謹以為這樣說,宮七就會收斂一些,並在入宮的馬車上,再次同他講了宮裡的規矩。
在御書房拜見皇帝時,她才知道先前的交待都如大風颳過,刮過就無影無蹤了。
宮七是跪了,是直愣愣地跪著,並且直愣愣地望著皇帝。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草民今日得見吾皇,激動萬分,誠意祝吾皇萬歲。”
一見這情形,郭思謹急忙在旁邊跪了,並拉了一下宮七的袖子,額頭叩地急聲說:“官家饒恕臣妾的失誤,宮七是博學多才之人,臣妾以為他懂禮儀,便沒有與他交待。忘了鄉里富主難進城之理。”
半天后,坐在上位的皇帝緩聲問:“你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聽到皇帝沒有責怪之意,郭思謹不慌不忙地說:“鄉下的聰明人,到了城裡會如傻子一般摸不著頭腦。因為不懂城裡的規矩,處處遭難。”
“聽起來有些道理,不知者無罪,你們兩個都起來吧。”
得了旨意,郭思謹鬆了口氣,拉了宮七的袖子站起來,退到了一邊。
皇帝對立在一邊的宋羿說:“把他們帶到棋館。”
待三人離去之後,皇帝問坐在他不遠處的趙瑗:“你覺得他能贏嗎?”
趙瑗淡然地說:“人心無算處,國手有輸時。贏了更好,輸了也正常,我們的國手都輸了,不能把贏的盤算,壓一介草民身上。”
皇帝點了點頭說:“希望大家都是如此想法,不能因為從外面請一個人過來,就一定得要他贏。待會兒你去看一下,若是結束的晚,午飯留他們在宮裡用。贏就不說了,自是要賞的;輸了安慰他幾句,讓他知道我們皇家的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