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瑗坐著怔了片刻,把筷子擲在桌子上,拿了屁股下面的小板凳,轉了半個桌子,挨著郭思謹坐了,然後把手放在了她腿上,盯著她的眼睛小聲說:“誰沒好好說話?”
郭思謹微側著臉斜了他一眼,嚼著麵條,垂著眼皮含糊不清地道:“我錯了。”
此前趙瑗最喜歡她可憐兮兮求饒的樣子,為此還故意欺負她,就是想聽她這句話:我錯了。
他覺得當她說出這句話,就表示她臣服於他,整個人包括看不見的心,他擁有全部的控制權。讓她怎樣,她就怎樣。
此時,聽起來卻是那麼的刺耳。
有哪次是她真的錯了呢?即使她有錯,這些小事又能算得了什麼?為什麼要強逼著她認錯呢?為什麼她總能輕易的就向他低頭呢?
屬於自己的問題以後慢慢想,是她的問題就直接問。趙瑗低聲問道:“為什麼要道歉?”
郭思謹毫不猶豫地說:“我怕疼。”
尖銳的疼痛在心中劃過,然後盪漾開來,把整個心臟撐得漲疼漲疼的。這種感覺讓趙瑗喘不過氣來,想好的,以後要溫柔的待她,不再給她臉色看的,跟她好好說話。
可看到她,卻又生氣了。
尤其是坐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吃該死的油潑面。
瞧她方才那個高興樣子,沒心沒肺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一個多幸福的人呢,是一個多麼受寵愛的人呢。
在這世上有幾個人,真心的關心她?真心為她著想的?
給她拌個面就是呵護了?
同她多搭幾句話就是對她好了?
喝酒不要錢,就是朋友了?
下半天棋就是知己了?
都不知道他們是想打她什麼鬼主意呢。小恩小惠誰不會?漂亮話誰不會說?當她面臨天大麻煩的時候,那些人都是不會露臉的。
趙瑗的手沒有立即拿開,而是又在她腿上摸索了幾下後,說道:“我沒用力。”
“前兩次,你把我擰得青紫,幾天都沒好。”郭思謹直起頭,望著他低聲說:“不要說你不是故意。你不想讓我疼,會擰我嗎?”
趙瑗看到她略帶了些凌厲的眼神,目光不由地躲閃了兩下,然後看向了別處:“我那是提醒你,讓你注意我。不擰你一下,你都感覺不到我的存在。”
郭思謹依舊望著他,語調緩緩地說:“有什麼事,等我吃完飯了,再說行嗎?”
趙瑗心嘭嘭跳了幾下,看著她問:“什麼事?”
“那沒事,我吃飯了。”
她低著頭,用筷子夾了裹著油辣子的麵條,送到了紅潤的小嘴巴里,然後閉著嘴唇,快速地咀嚼著。由於一口吃下去的比較多,臉蛋撐的鼓鼓的。
粗魯的吃相,跟周圍短衣舊衫的食客們,沒什麼兩樣。
趙瑗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子,是個神奇的人。丟在平民堆裡,就是一個粗人,丟在權貴圈裡,又是極得體優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