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日,中午,德清縣。
年輕的牢頭張烈剛走出縣牢門,準備去吃午飯,看到肥胖的徐縣令,滿頭大汗的,一路急急的奔來。
遠遠的就衝他招手:“先別走,開門,開門。”
開了牢門,徐縣令一揮手,嗓門哄亮地說:“張牢頭,你到門口看著,我給兄弟說幾句話。”
張烈伺候的不錯,地面乾淨,牆壁乾淨,嶄新的葦蓆,嶄新的被褥。
郭儉聽到有人來,睜開了眼。
“徐大人,你怎麼又來了?”
徐縣令沒顧得理郭儉。把大腦袋探了出去,高喊:“張牢頭,張牢頭。”
張烈一路小跑而回。
“啥事?大人。”
“把葦蓆,被褥換舊的,只要乾淨就行。”又了一揮手:“別的沒事了,你走吧。”
待張烈的身影遠了,徐縣令縮回牢裡,對著郭儉一搖頭:“年輕人呢,不會辦事。”
郭儉無心跟著他感嘆,急問道:“徐大人今日來,有事?”
徐縣令坐在了牢房內唯一的一條長凳好,伸著頭,對坐在地鋪上靠著牆的郭儉悄聲說:“我把訊息遞到杭州了,你猜怎麼著?”
郭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略有些驚慌地說:“不是說,先不讓你告訴小謹,我們自己想辦法嗎?”
徐縣令的胖腦袋又朝著郭儉伸了伸:“怕你擔心外面的情況,我沒告訴你實情,那個李老三當晚就死了。幸虧我當機立斷,事情一出,就把你關牢裡了,不然他們那一大家子無賴,非得堵著衙門鬧事不可。”
郭儉清瘦的臉,瞬間臘白了,嘴唇動了幾下,才把話說出來:“你,你剛才說杭州那邊怎麼了?”
“把你關進來的當晚,我就派了李捕頭快馬加鞭的去了杭州,我還以為王府的大門不好進呢,門前守衛一聽是從德清來的,當即上報了管家。”
郭儉緊張地催促道:“別繞圈子,直接說。”
“管家說世子和世子妃去了平江府。”徐縣令一拍腿,接著說:“李捕頭回來,就給我了這一句話,我心裡涼啊。”
郭儉閉了閉眼。
徐縣令又急忙說:”我還沒說完呢。今早,杭州那邊來人了,說是世子得了府中送給他的訊息,把皇帝交給他的事扔在一邊,快馬連夜趕回,現在小謹還在回杭州的路上呢。“
郭儉顫聲問:“杭州那邊的人,還說什麼了嗎?”
“說讓我們穩住,不要亂來,世子會派人過來協助我們。”徐縣令把聲音壓得二人將將能聽見:“還說,讓我們不要擔心,一定會讓你一根汗毛都不少的出去。”
郭儉肯定說:“最後一句,是你說的。”
“就這個意思。我走了,一會兒張烈給你送飯時,順便帶筆墨進來,你把當時的情況,詳詳細細的寫下來。
說著這話,徐縣令站起了身,“你先回想著,我去找當時在場的人一個一個的再問一遍。“
郭儉說:“就我告訴你那些,分糧時,李老三欺負一個女子,我上前說了他幾句,他就說我難聽話。我一氣之下,拔了身邊一個侍衛的配刀嚇唬他,想讓他閉嘴。哪裡知道,他沒站穩,直接撲在了刀上“
徐縣令走到郭儉面前,彎下腰說:“這是杭州那邊的意思,你寫的東西,是讓自己人看的,不管對你有利沒利的,都寫上去,如實寫,從你那日清早,穿衣服起床開始寫。包括在哪裡吃飯,在哪裡喝水,在哪裡小解出恭,都遇到了誰,跟誰說了什麼話,都寫上去。“
郭儉仰著臉,和徐縣令對望著問:“這有用嗎?“
徐縣令沒理會他的問題,而是說道:“我分析了,杭州那邊不是想幫你減輕罪責,是想讓你無罪釋放。你想啊,皇后的父親曾經犯過罪,坐過牢,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種事是不允許發生的。“
……
趙瑗見皇帝之前,關於荊小白封爵的問題,準備了長長的一段話,包括利弊分析,以及可能會遭到朝中大臣的反對,種種阻礙如果對應對,都想好了。
他這番想法,卻沒有機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