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羿聽到這個稱呼,終於抬起了頭。
她的頭髮挽起來了,露著白皙小巧的耳朵,橙黃色的夕陽透過窗欞,落在她輪廓清晰的側臉上。
是那樣的美好。
“你想不想以後的生活,都如現在這樣自由?可以大聲說話,可以大笑,想做什麼做什麼,走在大街上也一樣能吃東西。
在家裡做飯帶孩子,不想做這些事的時候,就出去找朋友玩,玩到多晚都行,反正有人接。
什麼時候想回德清了,隨時能回。回了,也不用急著當天趕回來,想在孃家住幾日,就住幾日。
若是帶的丫頭僕隨,沒地方住,可以把德清的房子重新翻修,多蓋幾間房。”
郭思謹有些不認識似的望著宋羿。他從來沒有這個樣子過,表情嚴肅,神態莊重,敘敘叨叨地說著家長裡短。
她認識的宋羿整日都是笑嘻嘻的,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裡只是暫時的,回到杭州,回到王府,你又被關進那個籠子裡,沒有自由,不被尊重。”
宋羿無奈地淺笑一下,接著說:“表面上,別人叫你世子妃,其實在心裡,誰把你當成世子妃了呢?自己的份例,都要從一個管家手裡領。普安王府裡的大小事,都不歸你管,甚至連換個丫頭的權利都沒有。”
宋羿說到最後一句,郭思謹驚訝了。她是想過把服侍她洗漱的思思換掉的,每次她起床晚了,思思就沒有好臉色。為此她即使白日裡沒事,也起的挺早。
在那件事沒發生前,只有兩次在天大亮後起床,還是因為頭天晚上睡的太晚,次日睡過了頭。
可這心事,她從未對人說過。
郭思謹不由自主的連眨了幾下眼,然後平淡地說:“宋大人,您有什麼事就直說。繞來繞去的耽誤大家的時間。”
宋羿深吸了口氣,深望著她說:“你若是離開了王府,我會照顧你,讓你過上自由的生活。”他又回了口氣,“一輩子。”
郭思謹毫不猶豫地說:“我覺得現在挺好。”
宋羿頗有些費力地接話:“成全自己,也成全別人的事,為什麼不去做呢?”
“別人是誰?世子嗎?讓他來跟我說。”郭思謹的心裡雖然亂成了一團麻,語氣卻一直都很平靜。非但沒氣沒怒,話語裡還帶了幾分溫柔。
“還有我。你和離了,成全了我們三個人。”
郭思謹站起了身:“我說了,這個話讓世子跟我說,宋大人若是沒別的事,我今日累了,想早些休息。”
宋羿坐著沒動,定定地望著她說:“若是世子讓你選擇,你會選擇離開嗎?”
“不會。”
“為什麼?”
“他不會讓我選。”
宋羿輕笑了一聲說:“你不會以為,這兩天他對你好一點了,就是接受你了吧?他這輩子不可能真正的接受你的。想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不想。”
“嶽將軍是世子的恩師,還曾幾次上書聖上,讓立世子為太子的。一日為師,終為身父。你的靠山秦太師,把此人害了。這樣的仇恨,怎麼可能化解得了。”
“我不想聽你說了,你出去吧。”
“現在有韓如意和慕容小花,以後還會有人。”宋羿臉色裡帶著明顯的哀傷,語氣也幾分的無力:“為什麼要留在一個眼裡沒有你的人身邊呢?”
“你出去。”
“七年前的上元節,在杭州,你給過一個小男孩一串糖葫蘆,你還記得嗎?你跟隨父母來的,那天你穿了身粉色的錦鍛棉襖,綁著雙丫髻,髻上簪兩朵粉色的絹花。”
“不記得。”
“我以為你是杭州人,以為總還會見到,可後來再也沒見到你。直到去年初冬,我跟隨世子去德清辦差,在街上又遇到了個穿粉色棉襖的姑娘,她又在給別人東西了。”
宋羿嘆了口氣,“那對夫婦是騙子,你走後,我告訴他們以後要好好生活,再出來行騙,讓我遇到,把他們的腿打斷。那時候,我知道了你郭縣丞的女兒。
想著等回了杭州,備了禮物,再登門拜訪。回到杭州,卻得到聖上為世子選妃是德清縣丞女兒這個訊息。我不能相信就是你。連夜去到了德清,然後一早向旁人打探,確實是你。”
郭思謹怔了怔,問:“那天世子在嗎?”
“在。他還笑話我,怎麼突然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