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先前在忙。”時弋主動提及那個被結束通話的電話,雖然語音裡已經解釋過,現在再次強調,搞得別人非要同他質問一場似的。
“那你現在不忙了。”池漵挺會展開語義延伸。
時弋稍一偏頭,謝詩雨熾熱的目光已經穿透厚厚的玻璃門。他下意識就想閃遠點,奈何智力複蘇,不能留下欲蓋彌彰之嫌。
他耐住背生芒刺,決定速戰速決。
“準備睡了。”時弋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撒了謊,卻忘了謊要圓滿沒有殘缺才能讓人信服。
先是路上的汽車鳴了笛,過路人的手機響了鈴,一個小娃娃開著玩具車放著招搖的童謠由遠及近,居然還有人從身後的面館走出,感慨了一句“吃得真飽啊”。
它們串通一氣,全都躍躍欲試要拆穿謊言。
時弋傻了眼,任由各色噪音經由聽筒傳至池漵耳邊。
“要睡了?”池漵卻好像認可了這個事實,“那就祝你晚安好夢。”
“還有其他事嗎?”這人打了兩次,語音一次,電話一次,為的說晚安?時弋匪夷所思,但是想到他倆之間似乎也沒有什麼正經事可談。
“不夠?”池漵的曲解能力一流,“那就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時弋半晌沒作聲,他絕不是沉浸在經典的電影臺詞裡頭,而是他想到池漵電話的目的,應該是為了自己之前提議的半個朋友。
他不經意偏過頭,見謝詩雨的好奇心已經消退,這才走下臺階,站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梧桐樹下頭。
“夠了,“時弋單槍直入,“那半個朋友,你要不要做?”
“不要。”那頭的池漵拒絕果斷,“半個也好,整個也罷,時弋,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時弋氣不打一處來,不做就不做,誰稀罕呢。
可這人明晃晃闖進自己世界,陌生人不願意,半個朋友不屑,那他想要什麼?時弋想到這裡,開始追悔為什麼沒有讓池漵將“我請求你,給我從陌生人走向...”的話說完。
那個空卻的身份是什麼,時弋已經猜錯了一次。
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和他耳中殘存的那段旋律有關,可他不相信。
用沉默回以沉默,或者用打趣消解沉默?
時弋決定打破足以吞噬人的沉默,“那我猜猜,你想做我老闆,讓我做你的私人保鏢?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這番無厘頭的話把池漵都給逗笑了,“遇到危險我跑得比你還快,有請保鏢的必要嗎?時弋,你真有點可愛了。”
時弋剛要反駁自己是所裡的長短跑冠軍,就又被池漵潑了涼水,“你可以進步,但是我也沒有退步多少。”
“雖然我早就走出了田徑場。”池漵沉下聲音,一點漣漪散開,最後全然隱沒。
“你上次說的折算條件,我想好了,”他又恢複之前輕松的語調,“多心疼心疼肩膀,愛惜點身體,這就是我的折算條件。”
“晚安,時弋。”池漵不厭其煩又說了一遍。
聲音在耳邊消失沒有多久,時弋就收到了一條彩信。
這人古怪,有微信不用,偏要用彩信的方式發。
從高層拍下的月亮,有缺卻足夠皎潔。
送你。
月亮無辜,它捱了時弋好幾天的念,也捱了好幾天的怨。
月亮和軟糖的效應類似,可時弋能叫謝詩雨嚼了軟糖,卻不能讓誰吞了月亮。
有時候半夜渴醒,他也要順便拉開窗簾,看一眼月亮是否來過。
可月亮的麻煩其實不用他求人解決,連續出現兩個晚上以後,博寧迎來為期一週的陰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