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怪這氣流的作亂,上下左右四個方向,偏偏讓飛機晃到了左邊。
此時說什麼都蒼白無比,這是天災,也有人禍,他掏遍了口袋,也沒有發現紙巾的蹤影。
而紙巾最終還是壓上紙面,當拿開的時候,時弋發現右上角原本紅筆標註的四個字已經被輕微暈開。
他辨得出,違世絕俗。
他將一滴不剩的紙杯捏扁,突然漏出一聲難以察覺的笑來,覺得他們好像在演一出啞劇。
只兩個演員,只兩個觀眾。
他該現在笑的,因為三分鐘之後,氣流顛簸捲土重來,如此來勢洶洶,好像要在戰績那欄,讓別人留下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印跡。
時弋曾經說過沒有遇見劇烈顛簸,只是陳述事實,就算有好奇心,也是轉瞬即逝,並不真想一探究竟。
可沒辦法了,那轉瞬即逝的好奇心也被捕捉到,讓他現在務必體驗透徹。他真的不喜歡坐過山車,更討厭在高空坐過山車。
好在他的心理素質過硬,手不知什麼時候被過道小哥抓到,他懷疑再持續幾分鐘,手腕有被捏碎的可能。
周圍尖叫聲不斷,時弋突然生了真正的好奇,他剛要轉頭,整個人就突然騰空,接著又重重落到座椅上。
他扶住前座椅背的左手上,出現了另一隻手。而那隻手匆匆移開,他發現手背上多出兩條短窄的血痕。
在一片尖叫聲和哭聲此起彼伏的淆亂裡,時弋終於鼓起勇氣看向那雙眼睛,他看得很徹底,甚至看得到自己。
他撿起落在腳邊的帽子,遞了過去。
是池漵先說的好久不見。
而當一切失序終結,飛機順利降落,時弋解開安全帶,瞥見裝進包裡的劇本側邊都生了點褶皺,是水的傑作。
他聽著劫後餘生的紛雜議論,有人說眼淚花了妝,有人說遺囑都打好了草稿,有人說打死都不會再坐飛機了......
他看著季松明站起了身,也跟著站起來,長呼了口氣,“師父,新年第一天真是刺激過頭了。”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季松明掏出手機來,“給我老婆兒子打個電話。”
時弋取下行李,同季松明往外走,”那我也給我老......開玩笑,我給我奶彙報下飛機驚魂。”
“我上次在所門口看見等你的那個姑娘呢,還是革命友誼啊?”
“師父你快把這茬忘了吧,友誼得不能再友誼了。”
他們剛出廊橋,季松明就撥通了電話,時弋就等在一邊。
他望向廊橋出口,沒一會就看見池漵揹著包出現了,後面沒跟著人,顯然是私人行程。
他知道池漵要悄無聲息地從他身邊路過。
可他失了算,因為池漵還丟下一句話。
“記得打狂犬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