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在昨日夜裡發生,震塌城南房屋不計其數,西城百姓也多有死傷,而宮中紛亂則為最烈,劉凌出宮之前曾留下燕六的人馬強行讓宮中所有婦人、宦官和太妃們離開殿中,在寒風中露宿於空曠之處。
也幸虧如此,那些奴婢們的命才留了下來。地動之時,宮中年久失修的房子大多都是奴役宦官們居住的下房,倒塌變形的樑柱也多是這些房子裡的。
其他例如昭慶宮、紫宸殿之流,只是震塌了一些屋瓦。
這一次地動之後,接連又發生了兩次小的地動,整個京城裡無論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之流,都不敢回到屋子裡,街頭上到處是人,代國上百年來維持的宵禁傳統也在一夜之間徹底結束。
據說許多人逃出來的時候都沒穿衣服,光著身子的男男女女竄上街頭以後羞於見人,全靠別人提供衣衫蔽體禦寒。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京中會地動,這根本就是上千年都沒發生過的事情。
城東還好,臨仙城東是達官貴人聚居之處,房屋間隔較大,地廣人稀,房屋又多為磚石硬木所築,又有家丁奴役之流值夜伺候,傷亡並不大。
城西住著的大多是經商之人,晚上宵禁,禁止營業,西市空曠,發生地動時候,城西的商人和匠人們都紛紛逃往西市,房屋傾倒不計其數,但大多是店鋪之流,其中並無多少人居住,傷亡也沒有那麼可怕。
城北是京中駐軍所在,當夜城中駐軍傾囊而處,安全無虞。
唯有城南,因為人數龐雜,房屋粗陋,地動來臨之時,幾乎是天地浩劫一般的場景。許多關於城南百姓藏在家中地窖或床底之類躲避官兵,卻最終被壓死的倒黴事情四處被人提起,也有被飛出的瓦片或門板砸破腦袋流血而死的。
可正兒八經算起來,因為官兵突然出來驅趕百姓,才沒有讓城南十幾萬百姓覆亡於地動之中,僅僅損失了一小部分人。
一時間,關於城南百姓為什麼逃過一劫的各種傳言沸沸揚揚,讓不安穩的民心更加動盪。
宣政殿中,一場小的餘震剛剛過去。
朝中官員心有餘悸地望向頭頂,總覺得殿頂那些粗壯無比的屋樑像是要塌下來一般,簌簌抖落的灰塵充斥著殿內,被殿外射入的光線一照,每個官員身邊都像是環繞著無數星星。
劉凌卻沒有心思去“數星星”,他畢竟剛登基不久,從未經歷過大的災禍,在這方面並無多少經驗,只能多方詢問他人的意見。
“誰能告訴朕,受災人數幾何?”
他的眼睛直直向著殿下的京兆府尹看去。
京兆府尹馮登青站在那裡已經幾乎是搖搖欲墜,還是身邊的同僚戳了他好幾下,才把他弄醒。
劉凌昨夜也在城南,自然知道馮登青有多辛苦,並沒有怪罪他,自顧自又把問題又問了一遍。
馮登青早有預備,可是上報的時候還是有些猶豫:
“陛下,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間隔的時間又短,臣和京兆府不能完全統計出城中受災百姓的人數,只能從此差吏們提供的數目中得知大致的受災人數。更詳細的數字,須得城中統計後方能知曉。”
“朕知道了,報吧。”
“是。昨夜臨仙城中地動,屋宇倒塌,壓斃官民,……僅僅以城南計算,除外來客民被壓身死者不計外,共計受災之戶一萬七千八百八十戶,災民八萬五千三百八十二口,壓斃青壯三千八百六十七口,老弱婦孺四千七百餘口,倒塌損毀瓦屋、草房近兩萬間,陛下……”
馮登青幾乎是眼中含淚地奏道。
“……整個城南已成平地啊陛下!”
饒是劉凌知道哪怕自己做出了動作,傷亡人數也不會太少,聽到這樣的人數,還是心中大震。
方家和陳家造反,數地淪陷,收復州府的過程中也沒有損失這麼多人數的人馬,一場地震,竟使這麼多百姓受災!
聽到死掉的青壯人數比老弱婦孺少這麼多,劉凌便知道地動時正在夜晚,年輕人還能極快反應,老人和孩子卻腿腳不便,有的可能是活活被壓死,有的則是被飛出來的異物砸傷受傷而死。
這還只是草草報上來的數字,實際受災人數,只可能更多!
劉凌臉色煞白,根本無法想象他要沒有得到神仙的“諭示”,京中會發生多大的動亂。
整個臨仙城常住人口三十餘萬人,城南就佔了一半,如今受災之戶雖多,但大多是家中財產受損,好歹人活著。
馮登青上報完後,大臣們臉色雖然依舊凝重,但眉間的擔憂之色卻去了不少。這受災的人數和傷亡的人數之比,倒不是很可怕。
昨夜那麼大的地動,十個受災之人裡只有一人死亡,比起當年泰山地震每三個就要死一個比起來,已經是好太多太多。
更別說泰山附近人口並不如京中如此聚集,這已經算是奇蹟了。
皇帝半天沒有言語,莊駿作為宰相,靜靜等了一會兒,見皇帝沒有說什麼,才上前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