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和過去一樣,天不亮,劉凌就已經在王寧和舞文弄墨的伺候下起了床,換上了上朝的冕服。
此時已經過了孝期,劉凌自然不會再避居宣政殿書房,已經搬到了紫宸殿裡。
紫宸殿是薛太妃帶著王姬親自佈置的,原本屬於劉未的一切都被丟了個乾淨,王姬親自開了劉凌的內庫取出了珍貴的布料和一應陳設,薛太妃親自打理,整個紫宸殿雅緻溫馨,和之前劉未在位時的華麗大氣相差甚遠。
“陛下,是不是傳早膳?”
王寧彎著腰詢問。
岱山已經回老家去了,現在的內侍總官是這位從小伴著劉凌長大的王公公。王寧手段圓滑有餘決斷不足,這也是讓劉凌有些頭疼的地方。
好在現在宮裡稱得上“主子”的也沒幾個,王寧這樣的才幹,管理個紫宸殿還算是可以相稱。
“張太妃是不是又起早了?”
劉凌喝了口清水潤了潤喉嚨,問身邊的弄墨。
“回陛下,是的。”
“那擺駕昭慶宮吧。”
劉凌無奈地笑了笑。
“省的等下她再派人送來。”
自從去年劉凌累病了一場,後宮裡的太妃們就挖空了心思想著如何把他補回來,王七這皇商已經過了考核期,在一眾皇商中出類拔萃,又有和王姬、蕭家的關係,劉凌也越發信任她,將近半的產業都交給了她打理。
王七也是個不忘恩的,各種奇珍異寶,珍饈佳餚,每年都不停往宮中孝敬,連帶著王姬也水漲船高,手頭上寬裕了許多,又成了後宮裡最受宮人們歡迎的主子。
這珍饈佳餚送的多了,就有許多上好的補品,張太妃就和其他太妃商議了下,開始折騰各種藥膳,想要為劉凌食補。
也是從張太妃折騰藥膳開始,劉凌各種好東西不知吃了多少,有時候寒冬臘月還渾身火熱,非要穿著單衣圍著宮中跑上幾圈才能消散,算是徹底淪為了張太妃試驗品。
但張太妃不是庸醫,一年調理下來,劉凌的頭髮終於水亮豐盈,身量也長高了不少,已經比宮中大部分侍衛還要高了。即使長期勞累於案牘之中,也沒有四肢無力兩眼無神的情況出現。
唯一不好的,大概是他現在實在太不像是個少年了,引得宮中許多宮女和女官都產生了不好的心思,上個月王寧才拖出去一個想爬上劉凌床的女官,那女官都已經二十有二了,比劉凌還大上六歲。
劉凌昏昏沉沉間就感覺有人在揉弄他,心頭剛犯上一陣噁心,那人就被王寧發現,喚來侍衛拉了出去。
這女子後來的結果也算不上好,雖然沒死,但被宮正司杖責一頓後發出了宮中,想來也沒幾個正經人家會聘她做教養娘子,還不知道結局如何。
也因為如此,現在紫宸殿裡伺候的宮人不是宦官便是年紀尚小的宮人,正當思春之年的一個都不敢用。
現在皇帝還沒有納妃,先弄出什麼不好的傳聞,恐怕有損他的清譽。
即便是如此,有些時候還是無法阻擋別人熾熱的眼光。
譬如劉凌去昭慶宮的時候。
“陛下來了!陛下來了!”
幾個宮女雀躍著、歡笑著互相轉告,明明天還沒亮,就已經出現在了宮道的兩旁,假裝出打掃宮道的樣子。
這時候已經是初冬,天氣極冷,劉凌披著鶴氅從昭慶宮過,見打掃宮道宮女們忙不迭地跪下行禮,避開他的行駕,腳步微頓了頓。
“天氣太冷,現在三更剛過沒多久,天尚且未亮,你們就出來打掃,這安排差事的也太過不近人情了。”
冬日的早晨,地上冷的猶如生鐵般透徹寒心,有時候還會結霜凝冰,見他來了就要避讓,跪倒在地上,留下了病根,倒顯得他這皇帝太過殘酷。
幾個宮女愛慕皇帝的姿容和雅量,所以才每天天不亮就在外面“掃地”,就是希望偶爾能碰上劉凌清早來昭慶宮和太妃們一起用早膳,好多看他幾眼,至於其他,卻是從未妄想過,這時見劉凌體恤她們,心中又是驚喜又是不安,哆哆嗦嗦間,一個膽大的低頭道:
“陛下常常上朝前就來向太妃們問安,冬日地上常常結霜,奴婢們擔心天黑路滑,是以一早就過來打掃,撒些細鹽,乃是自發,並非有姑姑或內侍們苛待。”
“你們多費心了。”
劉凌沒有多想,如今他已經坐穩了皇位,登基至此已快兩年,宮人人人對他恭敬,也只是點了點頭,便又重新邁步離開。
留下一堆宮女跪在地上,兀自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
“你膽子怎麼就這麼大,還跟和陛下撒謊……”
“哪裡是撒謊,本來就是擔心陛下會腳滑啊!像我們這樣的奴婢,即使能掃一掃陛下走過的路,都是好的。”
“你說這個又不嫌臊!”
“你臊,那你還不是每天天不亮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