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凌在冷宮裡住了這麼多年,其實早就有許多的疑問,只是事關宮中諸位太妃,一直不敢多問。
比如說飛霜殿一直有鬧鬼的傳聞:從他很小的時候起,就有冷宮裡的宮人提到過飛霜殿有鬼影重重,還有男人半夜痛苦的嚎叫。有人說是先帝的冤魂,有人說是弒主的蕭小將軍變成了惡鬼,總而言之,沒有一個傳聞不是陰森恐怖。
就連蕭太妃本身,也存在很多疑點。
先不提蕭太妃為什麼日落之前一定要他回去,冷宮裡的嬪妃們過的這麼清苦,唯有蕭太妃這裡有瓜果有蔬菜,冬天銀霜炭從不缺,除了不能出去,和外面也沒什麼區別。
有些小小的疑問積累到一定數量,就會漸漸變成一個心結。蕭太妃似乎是冷宮中唯一的一個例外,還是對自己非常好的“例外”,這一點讓劉凌下意識的忽略掉她的特殊,僅僅只把她當成自己最親近的師父、尊敬的長輩,自己未來一定要贍養之人。
然而今日飛霜殿前的這場屠殺,還是把劉凌嚇到了。
就在他不遠處的腳邊,甚至還有一顆完全茫然表情的頭顱咕嚕嚕地轉著,直到撞到一處碎石,才堪堪地停了下來。
劉凌已經乾嘔到沒有東西嘔出來了,帶著半臉面罩、使銀線的黑衣人居然還能抽空看他一眼,笑著揶揄:“被主子教了這麼久,居然膽子還這麼小……”
“沒有見過死人,是無法成為男人的。”蕭太妃待劉凌吐完,將他從地上一把拽起。
“看看你前面的這些死人,他們原本是不用死的,可如今卻成為飛霜殿前的一灘血肉……”
“是他們不夠強嗎?不,他們比你強的多,但是他們還是死了……”
蕭太妃冷冷的看了一眼劉凌:“他們會死,是因為只看的見眼前的你非常弱小,卻不會動動腦子,知道什麼可以碰,什麼不能碰。”
“我……”
劉凌抱著蕭太妃的腰,將頭盡力扭到另外的方向。
“為什麼會有這麼些人在飛霜殿?我以前從未見過!”
“他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蕭太妃摸了摸劉凌的腦袋,對著使銀線的黑衣人吩咐:“雲旗,帶幾個人去竇太嬪那,將那些宮正司的人也一併處理了吧。”
“是,主子!”
叫雲旗的人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銀線一抖,纏在了前方的樹上,也不知怎麼一蕩就上了樹,遠遠地離開了這裡。
在他的身後,幾個黑衣人不緊不慢地墜著,似乎將這場獵殺當成了意外的消遣,連空氣裡都瀰漫著暴虐的殺氣。
這是最直接的殺戮、□□裸的力量,是連皇宮中陰謀詭計都害怕的直接手段,劉凌在蕭太妃懷中微微顫抖了一會兒,強忍著心中的恐懼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對蕭太妃行了一禮:
“多謝蕭太妃救命之恩。我……我是不是給您惹麻煩了?”
他知道若不是為了替他解決麻煩、殺雞儆猴,蕭太妃是不用使出這樣的雷霆手段的。宮正司的人一下子死了這麼多,袁貴妃大概是不會再派人出來了,可蕭太妃的力量也要從此暴露在人前。
“不是之後清理要費些功夫……”蕭太妃笑的就像是沙場中清點敵酋的得勝將軍,“沒人敢追問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約莫一刻鐘之後,叫做雲旗的黑衣人滿手是血的回到了飛霜殿前,利落地單膝跪地,尖聲道:“主子,我等幸不辱命。奴家已經叫他們拿那些腤臢貨去做了花肥。竇太妃受了點小傷,奴家讓她先回去了。”
“這裡味道也臭的很,別嚇到了劉凌。”
“我等明白。”
聽著雲旗和蕭太妃的對話,劉凌心裡的疑惑也越來越深,甚至莫名地對蕭太妃產生了高山仰止之感。
尤其是從她溫和外表下展露出的殺伐手段,就像是深藏在劍匣裡的鋒刃乍現了凌厲的劍光,也許只是一瞬,卻讓人明白了那劍匣裡藏著的果然是劍,而非一根爛木頭或是什麼其他。
犯我者死!
犯我親人者死!
犯我在意之人者死!
他畢竟是男孩,沒有男孩不崇拜力量,在這種絕對力量之下,劉凌無法抑制地目眩神迷,連剛剛的恐懼都褪去了許多。
“想要這樣的力量嗎?不是自保的力量,而是這樣肆無忌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