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晏率先遞出沈非世交代他轉交的密函和令牌:“皇上,這是少主的親筆密函,請皇上過目。”
範公公立即上前,以雙手接過密函後返回呈到皇上手裡。
皇上接過密函,緩緩展開。
視線在密函上一一掃過,當看到下面那一行筆酣墨飽,行雲流水般的漂亮字型時,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神起了一絲漣漪。
只見上面愕然寫著,當年謀劃掠奪貢品,殘殺無辜百餘條人命的參與者不止蔣天洪一人,恐其背後另有朝廷位高權重者。
定定看了好一會後,皇上閉了閉眼,隨後睜開,表情恢復如常。
片刻後,才將手中的密函合上,擱置手邊的黃色錦緞上面。
右手指下意識的摩挲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隨即便放開。
景軒殿裡很安靜,除了皇上剛才翻動密函所發出的細小聲響,就剩下彼此之間的心跳聲。
一股濃淡相宜的龍涎香,在大殿中瀰漫。
宋雪染嗅覺過人,根本沒辦法做到直接忽視。況且這會注意力高度集中,聞著更加清晰可辯。
香氣時不時飄過鼻間,引起一陣陣癢意,惹得她好幾次都想打噴嚏。但礙於目前的處境和緊張情緒,即使感覺難受也只能硬生生的隱忍下來。
進殿後,三人始終保持身體筆直,微微低頭目不斜視的姿勢。
唐如影和張晏以前經常出入皇宮,早已經習慣這裡繁複重重的禮節,執行起來就如同家常便飯那樣信手拈來。
但這般長時間站著愣是一動不動,連個粗氣都不敢喘,眉眼都不敢輕易抬起的場景,對一向喜歡自由不拘小節的宋雪染而言,可不是一件簡單的苦差事。
在這裡,連空氣都是充滿威嚴和低氣壓,無言勝有言。
單單只是站在這裡,身體就彷彿被無形的框框條條和畏懼感所牢牢固定住,這種感覺比他們冒著生命危險進入飛簷山密道時還要累。
本來就沒休息好,加上整個人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下。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一下馬車就往這邊跑,水都沒喝上一口。
宋雪染這會就明顯感覺到身上傳來陣陣的腰痠背痛,但她卻不能有絲毫鬆懈的表現。
唯有咬緊牙關堅持撐過去,相信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裡,回到自己的舒適領地。
宋雪染默默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
殊不知,因為情緒過度緊繃,全部心思都在想著如何應對皇上的問題上,連額間漸漸冒出細細的汗珠,她也全然不知。
這時,一道銳利深沉的黑眸掃了過來,直線落在宋雪染身上。
皇上沉聲道:“宋小姐對松延縣很熟?”
宋雪染渾身一震,連忙低頭回話,清亮明朗的嗓音在殿內悠悠響起:“回皇上話,民女手下有經營一家成衣店,偶爾需要外出採購衣料,松延縣就是其中之一,談不上很熟悉。”
皇上聞言微微頷首,眸色沉沉,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但看到宋雪染從進來開始,就始終以一顆黑色腦袋對著他,便忍不住出聲道:“朕可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宋小姐大可以抬頭挺直腰背看著朕說話。再說,非世已經在信件裡說了,這次尋找貢品一事,宋小姐你也是有功之臣。”
這句看似調侃,實則更像提醒的話語一出,大殿上的人反應不一。
宋雪染聽到這句話後頭皮發麻,一口氣提在半空中,上下都不是。
傳言不假,伴君如伴虎,聖意難測。
誰也不知道皇上哪句是真?那句是假?哪句無意說出的話,也極有可能是暗藏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