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眼裡,宿池依舊是那一副謙謙溫潤的形容,禮貌溫和。
而在仲梁的眼裡,他離宿池最近,所以他能清晰地看見…宿池笑容底下那一抹不易被外人察覺的嘲諷。
宿池是在嘲諷他的魯莽無能。
那就好像在說,你看看你自己,什麼都不懂,只會用這種低階手段,什麼用都沒有。
仲梁腦子突然“嗡”地響了一聲,他有些麻木地站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著坐在對面的宿池,一股強烈的不甘突然湧上心頭,放在桌下的手緩緩收緊,他咬緊後牙,被酒精刺激的大腦比平時更加瘋狂。
他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他要讓宿池付出代價。
鬧劇過後,在場的人依舊聚在一起吃喝,飯桌上的戲玩碰杯、聊天打鬧,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仲梁,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還是琚麗最先發現這個異常,她扯了扯旁邊的人,同時用下巴點了點仲梁的位置,“誒,你看見仲醫生了嗎?他人呢?”
旁邊的人沒在意,“可能上廁所去了吧。”
琚麗皺了皺眉,她直覺感覺有些不對勁,“可是我感覺仲醫生好久都沒回來了啊。”
“那估計是打電話去了,哎呀,你管這個幹什麼,難不成仲醫生那麼大的人,還會走丟?估計待會就回來了。喝酒喝酒,吃東西。”旁邊的人塞給琚麗一把燒烤。
琚麗拿著燒烤,覺得對方說的也有道理,等過了一段時間,看見了仲梁從外面回來,琚麗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她的目光隨後落在單獨坐在角落裡的宿池身上,只見宿池一個人默默地坐在角落裡,盤子裡的食物幾乎沒動,他只是時不時地端起一旁的酒杯,輕輕地抿一口。
他沒和旁邊的人說話,兩邊的人也沒找他,而是都找了別人聊天,他好像就這樣被大眾所遺忘,一道無形的屏障似乎擋在了他的周圍,將外界的一切都給隔離開。
眾人對他的好奇熱情,永遠只有那麼一瞬,他們可以眾星捧月般對他示好,也可以將他隨時丟在一旁,當那股熱潮褪去,平靜孤寂,才是宿池真實的寫照。
琚麗突然有些懷疑自己,她喊宿池來參加聚會,真的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嗎?
琚麗也不是沒想過去找宿池,可她去找又有什麼用呢?她坐過去好像也沒有什麼可聊的,只會增添尷尬,在醫院的時候,宿醫生就不太怎麼喜歡和別人聊天。
琚麗嘆了一口氣,她索性不再去看那邊,繼續和朋友聊天。
時間總在玩樂中過得很快,幾旬酒杯下肚,觥籌交錯之間,等到有人反應過來時,已經快是後半夜了。
“主任,時間差不多了,要不然今天就先到這吧。”有人提議道。
主任看了看錶,覺得也確實差不多了,於是他點點頭,大著聲音喊了一句:“現在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今天我們就先這樣結束吧,各位。”
眾人沒有什麼異議,都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隨著零零散散的人群退場,包廂裡的人逐漸變少。
琚麗這邊也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她隨意地瞄了一眼包廂內,發現仲梁還沒走,坐在椅子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發些什麼。
琚麗有些疑惑:“仲醫生,還不走啊?”
仲梁反應過來是在喊他,下意識地按黑手機螢幕,抬起頭回答:“走……馬上就走。”
琚麗點點頭,看見宿池也坐在角落裡沒走,好心地問道:“宿醫生,你也沒走啊?”
宿池聞言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我也馬上走,剛剛喝了酒,等酒醒了一點再走。”
“行吧,那我先走了,拜拜。”琚麗揮手告別。
伴隨著琚麗的離開,從現在開始,這場包廂裡,徹底沒有人記得角落處還坐著一位宿池,一位看不見的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