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狹小的房,是消磨掉她希望的一把歲月石。
曾經一度以為可以憑藉那張底牌反敗為勝。
多可笑的想法。
這種堅持,在無數個黑夜裡土崩瓦解,消散無蹤。
江長雪昨晚又做夢了。
夢到了18歲前,驕陽傲氣的時光。
儘管生活不如意,她依舊可以憑藉身份,地位,股份,這三樣東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走在名門圈裡備受尊崇。
有時候她在想,五爺把江家家主的位置交給她,是想讓她死的更快吧。
錯信他人的怨恨,還有被連續背叛的巨大打擊,已經不重要了。
她沉浸在被磋磨的地獄深淵裡,反覆被現實摧殘,只剩下日漸腐朽的靈魂,苟延饞喘的身體。
江長雪強撐身體坐起來。
對面,側邊,上空,全都是鏡子。
鏡中倒影的人,全然陌生。
這棟舊樓裡,只有她的房間四面是鏡子。
因為這些鏡子可以清晰照應她的可憐樣,搖尾乞憐的一條可憐狗。
這是他們特意為自己安排的,為了讓她時時刻刻記住這張臉,這幅身體......
鏡中的人,五官全變。
每當她觸控到臉,身體總能條件反射性痙攣。她已經分不清究竟是骨子裡的膽寒,還是精神上的畏懼......
其實當年即便落魄了,憑藉那張臉,大有人願意圈養出錢,養這麼一隻漂亮無害又孱弱的金絲雀。
從前裝滿浩瀚星空的瑞鳳眼,總是閃爍璀璨奪目的光芒。剪碎雙瞳中,泛著渾然天成瀲灩水色。
沒有幾個人,可以在這雙眸子的注視下無動於衷。
如今呢?
江長雪用滿是凍瘡的手,觸控了一下眼瞼。
她像是觸控到發燙的鐵板,嗖的一下縮了回去。
沒了手指遮蓋,鏡子完全折射出了那雙眼睛的狀況。
如今的她眼睛腫脹下垂,一寬一窄,深淺不一,宛如整容界的失敗品。
眼珠子被眼皮遮蓋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一道陰鬱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