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俞也很捧場地笑道：“殿下的修為一日千里，我哪裡比得上——對了，您找那胖子，安排了什麼妙計？我瞧那人甚是精明，有些城府，怕是不好掌控。”
李存勖道：“不過就是一個市井小人，即便有些小聰明，還能翻出天去？我若要收拾他，易如反掌。不過當下嘛，還是用得上他的。昨夜放火燒掉的那個櫃坊，他在裡面佔了一大股。”
肖俞似乎理出了一絲頭緒，但還是有些奇怪：“他自家的產業被燒了，今日怎麼還這麼開心？”
李存勖道：“因為他早就知道要燒啊，而且，知道為什麼被燒。諜子房之所以能查出賬冊在哪裡，還是仰仗了這何胖子。葛民安走私進來的軍馬，有一部分是藉助了何胖子的車隊——法子倒也簡單，車隊從汴梁出發時，拉車的都是騾子，回來的時候，拉車則是軍馬，只不過要餓瘦些，毛色刷得灰突突的，沿路關卡盤查的時候多塞些茶葉錢，居然矇混過關多次。後來被諜子房發現端倪，順藤摸瓜找到了何胖子。這何胖子也是倒黴，雖然參與其中，卻不知道幕後主使之人是誰。我前些日子去找了他一回，告訴他，走私的主腦便是葛從周葛大帥，當時便把他嚇得屁滾尿流。我又說葛大帥怕日後走漏訊息，已經打算清理知情人了，那胖子更是六神無主。這時候我便拉他一把，先把賬冊燒了，讓葛大帥安心。若是葛大帥還不依不饒，那麼說不得只好反咬一口了。”
肖俞問道：“他買賣做得再大，也不過是個小小商人，拿什麼反咬葛從週一口？”
李存勖道：“葛從周的兒子牽涉道軍械走私案中，這事說大可大，說小也可小。往小了說，葛從周治家無方，教子不嚴，申飭一下，罰點俸祿也就是了，終於他兒子，打一頓板子也能堵住別人的嘴。可要是往大了說，這就是勾結外敵，動搖國本的大罪，即便葛從周事前毫不知情，可要是有人死咬住不放，他也要脫一層皮。我剛好打聽到，還真有人就在暗處盯著他，眼巴巴地等他出紕漏呢。”
肖俞笑道：“坐到這個位置上，有人惦記是很正常的。但誰有那個能耐真能動得了葛從周，就很難說了。”
李存勖道：“段凝，算一個吧？”
肖俞一愣，緩緩道：“此人···倒真算一個。”
李存勖道：“他當然得算一個。這人打仗還算有一套，和咱們河東交手多次，互有勝敗。但要說這人的可怕之處，就是他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惜將親妹妹送給朱溫那個糟老頭子做侍妾···嘖嘖，我是自嘆不如。”
肖俞道：“聽說如今的段凝被封了右威衛大將軍，正到處活動，也想撈個節度使做做。只可惜朱溫手底下戰將不少，節度使的位子卻有限，像段凝這種資歷尚淺的，一時還真不好安置。”
李存勖道：“所以啊，他現在最盼望的事情，就是那位節度使出乖露醜，好給他騰出來位置。”
肖俞長長地“噝”了一聲：“那他盯著誰不好，偏偏要頂上葛從周？難道覺得葛大將軍是軟柿子好捏麼？”
李存勖嘆了口氣：“實話實話，朱溫手下這幾位藩帥，還真沒有誰是軟柿子。楊師厚，王彥章，劉鄩，康懷貞，都是一時之雄傑。段凝盯上葛從周，也許是覺得葛老頭兒性子沒其他幾位那麼剛烈，就算有些不愉快，也不至於撕破臉。”
肖俞啞然失笑：“這···這姓段的，還真是···未慮勝，先慮敗，算無遺策啊。”
李存勖輕啐了一口：“你不覺得有些像小娘們嗎？在使性子之前，先掂量一下能不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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