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令主目送甲寅聖使走遠,低聲對烏赤金說道“待會記得腿腳要軟,頸背也要軟,該跪就跪,該磕頭就磕頭,看我怎麼做,你就跟著怎麼做。”
烏赤金對眼前這個天涯令主真是益發佩服,雖然早知傳聞中的五聖教總壇就在七色國王城,但是若無熟人引薦帶領,一般人自是不得其門而入。
自己這段時間在七色國出入多時,更是屢次刻意查訪五聖教總壇所在,就連這片街區的商家也不見得知道這裡就是五聖教總壇,沒承想今天居然是讓天涯令主帶著自己來一窺他的廬山真面目。
烏赤金還記得在孩提時代,雖然這位年紀稍長的堂表叔六合是拜在相見峰的開容山主門下,但因為烏赤金、福利生、六合這三人的年紀相仿,經常有機會玩在一起。
那個時候,六合總是最調皮淘氣的一個,他敢偷偷的帶著福利生與烏赤金穿過東牙山的重重護衛,偷偷溜到東牙國或百壽國去玩耍。
等到山上突然發現幾個孩子不見了,這才開始勞師動眾的搜山尋人,畢竟這三個孩子中,有一個是未來的東牙國國主,有一個是未來的百壽國國主,要是這兩個人弄丟了,那可是一件大事,因此每次都能鬧得四大山頭雞飛狗跳。
等到幾個毛孩子被師兄們給拎了回去,六合總是一肩承擔起所有責任,因為他總說自己是家族裡的長輩,是福利生與烏赤金的堂表叔,不能讓自己的侄兒跟著被處罰,因此總是領著最重的責罰。
那時候的六合,總是能帶給福利生與烏赤金想象不到的意外,他們永遠不知道這個堂表叔的腦袋裡,下一刻又會冒出什麼異想天開的主意,總之,跟在六和的身邊,從來都不用擔心沒有精彩的日子可過。
沒想到事隔多年,這位古靈精怪的堂表叔還是一如以往,仍舊是那個讓人驚連連的孩子王,仍舊隨時能掏出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鬼主意。
此刻烏赤金沒敢多言,他謹記著天涯令主行前對自己的提醒,多看、多聽、少說,這時他只要乖乖的跟在天涯令主的身邊就可以了。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五聖教執事開始將大廳周遍的大門開啟,接著就聽到絡繹不絕的腳步聲陸續從大廳的四面八方傳了進來,看來他們都已在廳外等候多時,此時才終於得以放行入內。
走進大廳的信徒越來越多,轉眼間已將大廳塞滿,原本上千個蒲團現在已經沒有幾個剩下幾個,但是廳裡依舊是一片靜謐。
眾人各自虔誠肅敬的整理著自己的情緒,沒有任何多餘的對談交流,只是恭敬地跪坐在蒲團上,等待著五聖教主的出現。
烏赤金仔細的觀察著廳裡的每個人,他從這些人的面相及穿著可知個個非富即貴,一看就是事業有成或是身份貴重之流。
其中甚至有許多是烏赤金的舊識,這些人過去都不是怪力亂神的擁護者,此時居然不約而同的出現在五聖教總壇,烏赤金一時也頗覺驚訝。
其中也參雜著幾個看似窮兇極惡的一方惡霸,同樣也是與他人無異的跪坐蒲團之上,像個孩子一樣乖乖的等著師傅前來上課的模樣。
烏赤金此時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藍色身影從眼前走過,就坐在距離自己約莫十幾個身位的地方,那人一直背對著自己,雖說熟悉,一時倒也難以辨識,但心裡總是有股特殊的異樣。
畢竟自己在萬山諸國認識之人頗多,而得以來此聆聽五聖教主聖訓的又多是顯赫之人,就算遇上熟人也不足為奇,唯獨此刻烏赤金已經略做易容,即便是熟識之人也不易認出他就是烏赤金。
大幾百人在廳中坐定後,一聲不吭的靜待五聖教主的現身,雖說仍有少數幾個像烏赤金一樣四處張望的信徒,多數還是若有所感的低著頭靜思。
烏赤金心中納悶著這些人為何都是一副神色戚然的模樣?照理來講,這些人多半非富即貴,就算有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也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黯然,畢竟都是檯面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沒有人會希望自己這副憔悴模樣被別人撞見。
烏赤金突然看到前面幾個背影居然相繼地抽搐了起來,烏赤金不知是自己眼花還是看錯,但是看那幾人的模樣,確實像是在強忍著情緒的激動,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烏赤金環顧四周,想看看是否有什麼被自己忽略的細節,居然在場多數人的身影都有著類似的動作,他不解的看向身旁的天涯令主,想知道他對眼前這副景象的反應為何?只見他雙眼似閉非閉的無動於衷,似是對此景象司空見慣。
不一會,便聽得嗚咽之聲從四面八方陸續傳來,此刻廳中已有半數以上的信徒都是淚流滿面,這更把烏赤金給嚇了一大跳。
他能從眾人的哭泣聲中,感受到大家心裡沉重的壓力與深深地懺悔,雖說自己並未被這個氛圍所感染,但是自己的情緒卻不由自主跟著抑鬱起來。
烏赤金再次看向一旁的天涯令主,只見他還是氣定神閒的不動聲色,彷佛這些人本就該是如此模樣。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為了不讓自己的麻木不仁顯得過於礙眼,烏赤金只好學著天涯令主雙眼似閉非閉的一邊靜坐,一邊觀察周遭。
突然間,烏赤金眼前兩人先後趴在地上用力磕頭,口中唸唸有詞伴著嗚咽哭聲,雖然聽不出口中呢呢喃喃的說些什麼,但可以深刻的感受出他所表達出來的激動與痛苦。
隨即,大廳之中有著更多信徒接二連三的有樣學樣,一時間大廳裡咚咚之聲不絕於耳,要不是親身經歷,很難想象這是數百人同時在磕頭痛哭。
就在好一陣子此起彼落的磕頭聲中,一股平靜祥和的誦經聲緩緩在大廳中傳出,聲音雖小,卻能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烏赤金定神一看,發現正有幾個人從階梯間的紅門走出,那是稍早天涯令主帶著自己走過的那扇門,那幾人緩緩循著階梯走上最高處的平臺,這一陣平靜祥和的誦經聲便是從那邊所傳來的。
隨著誦經聲愈來愈清晰,眾人的哭聲也愈來愈淒涼,磕頭的聲音更如大雨滂沱的震耳欲聾。烏赤金也算是個見慣各種場面的人,但此刻他竟有點手足無措,覺得自己此時的清醒冷靜是極不正常的異樣,其他人的痛哭流涕才是理所當然的正常。
這樣的不正常與理所足足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隨著誦經聲愈來愈小,眾人的情緒才漸趨於平靜,直到誦經聲完全停止,眾人的哭聲才跟著消停,但此時眾人多半已經磕頭磕的血流滿面了。
整個大廳接著又靜默良久,就連額頭的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都隱約可聞,眾人在情緒稍事平復後,便等著聆聽五聖教主進一步的聖訓。
此時平臺上一共站有四人。一人莊嚴穩重的居中盤腿而坐,從他的打扮來看,應該就是五聖教主;五聖教主的身後,左右各自站著一人,便是剛剛在臺上所見的金童玉女,另一名灰衣男子則側身站在五聖教主的右前方,一時並無法看清他的長相。
那名男子在服侍五聖教主坐定後,接著手持經書,開口說道“玄天當道,五聖垂憐,今我得幸,恩澤普降。眾信徒隨我恭讀五聖大寶訓……”
接下來就聽得平臺上那個男子每讀一句寶訓,廳裡的五聖教執事便帶領著數百人便跟著大聲複誦一句,就像是五、六歲孩童跟著啟蒙師傅讀著三字經或弟子規一樣。
烏赤金乍聽此男子的聲音,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確定自己一定曾經聽過這個聲音,甚至和他說過話,但是印象卻極其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