チ劑心平氣和地說道:“我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離退休沒有幾年了,我老婆也快退休了。廠裡以前一直把養老金給我們繳著,就是現在廠裡效益不好了,我們下崗了,失業了,老婆就去給別人擦擦皮鞋,我就去給別人拉拉板車,掙得幾個錢,除了養家餬口外,把養老金給續上。退休後,我們上沒老下沒小,每月有那麼千兒八百的,不圖過上什麼現代化的生活,吃飽穿暖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生個瘡害個病什麼的,還能報銷一部分醫藥費。小王,你就不同了。你們兩口兒都在同一個廠,又都是四十剛出頭,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廠裡一旦裁員了,或是破產了,你們兩個雙雙失業,原來較為優裕的生活一下子沒有了,各種福利保障也沒有了,雙方父母健在且沒有工作,一雙兒女有的剛上初中,有的還在讀小學。父母生病了,需要錢,孩子上學了,需要錢,若是那樣,你快要六神無主了。你無奈之下,可能只有出去打工,就看你的運氣了,若是運氣好,能夠找到一份好工作,寄回錢去供老扶小。若是運氣不好,大部分錢都壓在車輪子下面了,有時還需要借錢回家。或是找到下蠻力、幹冒險的活兒,錢掙得很多,但是,要麼是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幹活兒,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要麼鑽隧道、下礦井,一會兒塌方了,透水了,幸運的,死裡逃生,倒黴的,一命嗚呼。死了的,雙眼一閉,什麼也不知曉,活著的,既要忍受失去親人的傷痛,又要為生活而奔波。你們兩口子不可能同時外出打工,一個留在家裡照看老小,一個背井離鄉,四處奔波。原來兩口兒朝夕相處,形影不離,以後由於相隔得太遠,關係漸漸疏了,感情漸漸淡了。你那媳婦兒又有幾分姿色,如今的男人們許多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看著櫥櫃裡,若是被拐跑了,你就成了光桿兒司令了。小小王,你就與我們更不同了,你才二十多歲的人,就像剛出土的嫩芽兒,今後的路還長著呢。你若是下崗了,失業了,憑著你的文化、知識,外出闖闖,說不定還成為企業家呢。但是你可知道,你的父母兄弟,七大姑八大姨,有許多都在廠裡待著,若是廠裡一旦資不抵債,他們還得四處奔波。”
チ劑趁致義正在傾聽之時,趁機又斟滿了一杯,站起來一溜煙兒喝下去了,繼續說道:“或許你們會說,偌大的澄江市,工廠遍地都是,只要踏實肯幹、勤勤懇懇,哪兒找不到一個工作?但是,以前我們的頭兒,帶領大家把這個廠搞得紅紅火火,工作環境、薪金待遇、人際關係都是澄江市數一數二的。為什麼弄一些私心如虎豹、經營如白痴的人來瞎指揮、亂折騰?為什麼以前我們快樂地工作並生活著,如今卻要求爹爹告奶奶,為找工作而奔波?為什麼國有企業私人承包弄得有板有眼的,而政府經營卻爛得如此一塌糊塗?為什麼全國各地除了國家重點關注的國有大中型企業外都透過改制等方式國有變私有,而金燕區偏偏倒行逆施私有變國有,弄得一千來號人沒飯吃?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チ劑越說越激動,聲音有些顫抖了。他又要喝酒,致義見他滿臉通紅,身體有些站立不穩,語言也有些顛三倒四的,知是他喝多了,便把酒瓶、酒杯給藏了起來。良龍見酒被藏了起來,也懶得去找,繼續說道:“普通百姓都明白,老百姓安居樂業了、家庭和諧了、生活富裕了,是國家之幸,當地政府之幸。金燕區那幫王八羔子,阿諛奉承、拍馬溜鬚、欺上瞞下、斂財貪色等等,在全國都是一流的,憑著這股聰明勁兒,咋就不明白這麼個淺顯的道理?要是把我們惹急了,我們大夥兒一起到他們那兒要飯吃,看他們管不管。”良龍就這麼表演著,其餘人等都默不作聲,似乎提前預演過的。致義怕良龍喝醉了,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見良龍把如今的廠子說得暗無天日,忙問小小王:“這事兒還不滿半年,難道真的就是揭不開鍋了?”小小王說道:“現在工資基本上還是按月發得出來,這還不是您在那兒的時候的盈餘?現在是有才幹的人靠邊站了,那些利慾薰心、調皮搗蛋的人到了核心崗位,那‘橫搶’根本聽不進職工們的進言、建議,卻只知道斂錢,一天到晚和這幫人鬼混。職工們的心傷透了,知道像這樣下去,折騰不了許久,我們的這個廠子就要完蛋了。我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必須未雨綢繆。”
フ饈保良龍頭歪在一邊,打起鼾來。其餘人等都站起來,一起向致義敬酒,一齊說道:“江廠長,您回來吧,我們需要您。”致義四下打量,見男人們個個臉上愁雲密佈,如喪考妣,女人們滿臉迷茫,淚眼汪汪,致義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如果你們願意,如果有可能,我就回來與你們在一起。”眾人聽了這話,見目的已經達到,準備各自回家。
ブ諶艘扶良龍回家,良龍哪裡站得起來,小王和小小王架著他走了出來。致義說道:“此時已是凌晨兩點了,他又喝成那樣,不如就讓他到我家住一宿吧。”剛扶到臥室,良龍眯著雙眼,張開嘴,那飯菜、酒水就像山洪似的迸了出來,濺了滿床都是,霎時,整個房間酒氣熏天。大家又是找水盆,又是換被單,睡夢中的玉姿、香雪被吵醒了,玉姿忙來收拾房間,眾人勸道:“還是我們來吧,大半夜的,把你給吵醒了,我們真是過意不去。”玉姿笑道:“我和老江都是好熱鬧的人,以前紫橋、阿嬌、瓊瑤天天吵吵嚷嚷的,如今香雪的企業每天人來人往的,我們都不嫌煩,這算什麼?”香雪忙推開玉姿,笑道:“還是我來吧。”玉姿笑道:“你如今已是經理級的大人物了,這些事兒你就不必了。”香雪笑道:“我再大,也是媽媽的女兒。”香雪拿來新床單,眾人七手八腳扶良龍睡下。致義說道:“我看他呼吸均勻,應該沒有大事兒,你們就回去吧,這兒有我們看管著呢。”小王說道:“良龍給你帶回了一對金童玉女,從此,你們兩家的關係就很鐵。今天,我們找他來為大夥兒當說客,他醉了,我們理應守護著他。你們就休息去吧。”致義便讓其中的女眷、年齡較大者回家睡覺去了,又搬來高背靠椅,讓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一邊照看良龍,一邊小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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