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致義見李良龍來了,知是這個爛人找茬兒來了,竟然找到家裡來了。惹不起躲得起,致義裝作沒看見,轉身就要離開。良龍笑道:“這個世界真怪,原本是貓抓老鼠,老鼠躲著貓。現在卻是反了個兒,貓躲著老鼠,老鼠抓貓。頭兒,你就這麼怕我麼?”一邊說,一邊撿起掉在地上的紙張。撿完後,又拿起來看。剛看了一小段,良龍的臉變得很是驚訝。往日的良龍說話霸氣十足,說的話兒也是尖酸刻薄,好像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其眼中釘肉中刺,今日說話卻溫柔了許多,和顏悅色了許多,幾天不見,竟像換了個人似的,致義直納悶兒,笑道:“你有何事?”良龍盯著致義微笑著,半晌說道:“俗話說,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你有許多天沒看到我了,我已不再是那個蠻不講理、橫行霸道的李良龍了,而是為人謙和、勤勞善良的李良龍了。”致義盯著李良龍,心裡詫異道:這傢伙不知又要耍什麼把戲。良龍見致義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己,又說道:“以前我目中無人,橫不依理,無法無天。現在我幡然醒悟,向你、向工友們表示最誠摯的歉意。人們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也不是睡了一覺就醒悟了的,而是遇到高手,兩個小不點兒把我降服了。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說罷,詭秘地向致義一笑。致義忙問何故,良龍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了,末了又說:“聽工人們說,你在尋找兩個小孩。憑直覺,我認為那兩個小孩就是你要尋找的目標。你嫌我是個棒槌,也不給我說說。今日見到這些紙張,更是驗證了。”說罷,把手中拿著的那些紙張揚了揚。致義大叫道:“哎呀,你說得太對了,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他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太謝謝你了,你幫了我的大忙了。說你糊塗,關鍵時刻你清醒得很。終於從惡龍變成了良龍,名副其實了。”說罷,先是與良龍握手,然後又在良龍胸前給了一拳頭。良龍又說道:“你趕緊收拾收拾,準備準備,我隨後給你帶來。”說罷,各忙各的去了。
ブ亂寤短煜駁氐刈囈屋內。瓊瑤上學去了。玉姿正在洗碗,雙手油膩膩的。致義全然不顧,一把抱住玉姿,甩了兩個圈兒,然後拉著玉姿的手,跳起交誼舞來。玉姿笑道:“何事把你高興得如此?”致義道:“功夫不負有心人,瓊瑤的救命恩人找到了。現在在機械廠職工李良龍那裡。一會兒就到,咱們趕緊收拾收拾。”又將這兩個孩子在李良龍處的故事講給玉姿。玉姿道:“看來這兩個小傢伙也不是省油的燈。現在是小樹苗,苗子好,只要我們給足水分,給足陽光,將來一定長成參天大樹。不知他們流浪街頭的底細,看樣子他們既有傲骨,又有傲氣。我們一定要好好對待,他們不願說的,我們不急著問;他們不願做的,我們不急著安排。要讓他們感受到我家就是他們家,我們對他們是誠心誠意的,猶如他們的父母。不然又跑了,看你如何向瓊瑤交代。”致義十分贊成,玉姿又笑道:“說是容易做起難,你倒輕鬆,動動嘴皮就行了。現在一個老狐狸,一個小狐狸,一個老老狐狸,夠我對付了。現在又來兩個小猴精,我家可熱鬧了。”
セ案找煌輳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好啊,別人的兒媳婦背後談論公公婆婆。而我的兒媳婦毫無顧忌,明知我在隔壁,卻罵我老老狐狸。”玉姿紅了臉,急忙說道:“爸爸,我是與致義開玩笑呢,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我來你們家這麼多年,早已知道您是一個樂觀、開明、風趣的人,不然就是您借給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從善原來在隔壁,聽到他們談論此事,便走了過來。聽到玉姿如是說,從善笑道:“玉姿呀,剛才我也與你開了個玩笑。只允許你兩口子開玩笑,把我這個老傢伙看成老古董,我可要寂寞死了。我雖然年齡比你們大了些,但自認為心還非常年輕。以後想開什麼玩笑,儘管開,我不會生氣的。以前我和致義名為父子,形似兄弟,經常開玩笑嘲弄對方。說哪家,像哪家。他後來又帶回你這個美麗大方、聰明能幹的兒媳婦,一切事情處理得很是得體,又不乏風趣幽默,一家人其樂融融。你不像我的兒媳婦,倒像我的女兒。試看,有幾個家庭不是夫妻吵吵鬧鬧,婆媳劍拔弩張,而我家卻是千里挑一的。而且你又為我們這個家增添了一個小人精,小小年紀不僅把我,也把你兩口兒比下去。這些,你都是首功啊!又來兩個,在你的調教下,我家一定其樂融融,可以開‘笑料公司’了。”玉姿笑道:“您過獎了。這樣誇我,我已不知自己的小名叫啥娃子了。”說完便去打整房間,準備衣物去了。從善忙著打掃院子。致義則在澄江市最豪華的酒店訂了一桌酒席。
チ劑回家後,見了紫橋、阿嬌,不提到江家之事,只說:“今天我帶你們到我的一個朋友家裡去玩,好嗎?”紫橋道:“不去,去了違反你的第二條,又要受罰的。”良龍笑道:“哎呀,你倒提醒了我,這些天你們遵循我的法條,沒有出門洗澡,臭氣熏天的,到了朋友家,還不把他們燻個半死?來不及了,我的朋友可等得不耐煩了。好在我那朋友也是個邋遢人。我們整乾淨了倒顯得生分了些。”紫橋、阿嬌覺得自己是流浪之人,與人沒有共同語言,衣著又破爛不堪,到別人家裡豈不是讓人笑話,因此堅決不去。良龍一會兒侄兒侄女,一會兒弟弟妹妹,一會兒說好話苦苦央求,一會兒拍胸脯信誓旦旦,軟纏硬磨,他們只得同意。紫橋、阿嬌便隨了良龍往江家走來。越是快到江家,紫橋越想:自己和阿嬌這副模樣,給李伯伯丟臉如何是好,萬一被李伯伯的朋友給轟了出來多丟人。想不去,中途打道回府又怕李伯伯不高興。越想越不是滋味,方懊惱剛才沒有一口回絕。不得已,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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ゲ瘓鎂偷攪私家。只見院子裡並排站著三個人,不住地往他們這邊看。左邊是一個老者,年紀約莫七十來歲,瘦高個子,穿著青色長衫,腳穿黑色布鞋,白髮蒼蒼,慈眉善目,微笑著看著他們。中間是一箇中年男子,約莫四十來歲,高高身材,估計一米八以上,身體微胖。身上穿著嶄新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腳穿黑色皮涼鞋,擦得鋥亮。鞋內套著黑色的襪子。梳著中分頭,典型“同”字臉,大眼睛,大耳朵,高鼻樑。眉毛濃密,鬍鬚錯落有致。英俊瀟灑,相貌堂堂。氣度不凡,和藹慈祥。一邊手指他們,一邊與右邊的女士說著什麼。那女士梳著烏黑髮髻,向腦後高高翹起,一根髮簪穿髻而過。身穿花格襯衫套紫色長裙,腳穿高跟涼皮鞋,套著長絲襪。一彎柳葉眉飽含靈氣,一雙大眼睛透著神光。鼻樑高高而不臃腫,嘴巴嬌小微露皓齒。面板白皙,身材修長,體格勻稱。神情既開朗又矜持。那衣著,時尚新奇難找難覓,那容貌,好似西施重生,那氣質,猶如嫦娥下世。
プ鍁耪想良龍為何把他們帶到這樣富貴之家,讓他們丟人現眼的。阿嬌把嘴朝紫橋一努,悄聲說道:“你看,那位不像你媽媽嗎?”紫橋一看,的確有幾分神似,那眼神,好似媽媽站在村口等自己回家,那微笑,好似媽媽看到自己又長高了那種欣喜的神情。紫橋又想起了媽媽,恨不得跑上前去叫上一聲“媽媽”,在懷裡撒個嬌,一股酸楚便湧上心頭,只是人多不好表現在臉上罷了。
サ見這三人:良龍蓬頭,鬍子拉碴,穿著破舊的工作服,上面油跡斑斑,腳穿拖鞋,一隻不見了後跟,走路不得不使勁朝前攥,一張臉笑得稀爛,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紫橋頭髮蓬鬆,身上穿著藍布衣服,有許多破洞,好似衣服太厚了,專門戳些破洞透氣。黑色褲子,膝蓋處磨破了,亮出肉來,褲子和肉都黑乎乎的。腳穿塑膠拖鞋,一隻前頭少了一截,一隻後頭少了一截,走路時,一隻腳往前攥,一隻腳往後拽,一瘸一拐的。臉上、手上、腳上都有油墨。瘦高個,肌黃臉,果敢中略帶憂鬱,機智中微現疲憊。再看阿嬌,一根獨辮鬆鬆垮垮地拋於腦後。黝黑的臉上油墨點點,稚嫩相容成熟,鎮定飽含開朗。花色上衣雖然陳舊,倒還完整。褲腳則有許多破洞,小一點的破洞沒管,大一點的破洞,乾脆找來大頭針扭曲了,捆起來。穿一雙布鞋,鞋幫破了,露出了布片。一走路,布片便飛來飛去,好似蝴蝶翩躚起舞。三個人高低站成一排,那身形、那容貌、那神態,恰似小品演員正在演喪魂落魄,滑稽演員正在演大驚失色,相聲演員正在演悲傷欲絕,又似憨豆先生行走不列顛,卓別林風靡美利堅,三毛流浪上海灘。阿嬌、紫橋兩個,更是手足無措,一臉茫然。兩方人馬走進了,一時略顯尷尬,不知說什麼是好。
ザ淘莩聊之後,玉姿便走過來,笑著說道:“良龍啊,你不打扮一下兩個孩子也就罷了,可你自己也不收拾一下。你們男人成日家說什麼‘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但離了女人,就人不人鬼不鬼的。看來,我應該給你說個婆姨了。”良龍一個勁兒傻笑。玉姿又來到紫橋、阿嬌面前,蹲下身來,一手輕輕拉著紫橋,一手輕輕拉著阿嬌,微笑道:“你叫什麼名字?”“周紫橋。”紫橋答道。“你叫什麼名字?”“魯阿嬌。”阿嬌答道。紫橋想李伯伯帶我來這裡不像是去朋友家玩,一定會有什麼由頭,左思右想,突然想了起來,便順口問道:“阿姨,您是江瓊瑤的媽媽吧?”玉姿略微驚詫後立刻鎮定下來,說道:“正是,好孩子,你們可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啊!”紫橋道:“阿姨快別這麼說,任何人遇到這事兒都會幫忙的。我們只是幫了一個小忙,不值一提的。”玉姿道:“你們太客氣了,太懂事了。”說罷,一手牽著紫橋,一手牽著阿嬌,用頭往從善、致義這邊指,介紹道:“這是瓊瑤的爺爺,這是瓊瑤的爸爸,我就不用介紹了。”然後來到從善面前,說道:“這個人,對你們好時,就叫爺爺,對你們一般時,便叫江爺爺,對你們不好時,就叫老傢伙了。”阿嬌、紫橋一驚,但見從善、致義毫無慍色,便知是在開玩笑。玉姿又帶他們來到致義面前,說道:“這個人,對你們好時,就叫伯伯,對你們一般時,便叫江伯伯,對你們不好時,就叫中傢伙了。你們救的人,叫江瓊瑤,在上學,還沒回來。她對你們好時,就叫妹妹,對你們一般時,便叫江妹妹,對你們不好時,就叫小傢伙了。我,對你們好時,就叫阿姨,對你們一般時,便叫山阿姨,對你們不好時,就叫……我可是要面子的,你們當面就叫‘你’,背地裡就叫‘這個臭娘們兒’,反正我也聽不見。”說罷,仍舊微笑著。其餘人則樂開了懷,良龍笑得捂住了胸口,紫橋笑得蹲在地上,阿嬌笑得直往玉姿懷裡鑽。從善笑得捂住嘴,致義笑得頭往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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バ過之後,致義說道:“成人開的玩笑,你也敢在孩子們面前開。那些不雅言語,讓孩子們學會了,如何得了。我看這兩個孩子,挺不錯的,朽木不可雕也。”致義原本誇兩個孩子只要用心培養,將來一定有所作為,哪知說快了,將“此木足可雕也”說成“朽木不可雕也”,意義全反了。正要解釋一番,紫橋搶先笑道:“川中才子李調元偏居內陸,江南才子居於富庶繁華之地,一向看不起李調元,稱呼他‘獨’,意即四川老狗;李調元也不甘示弱,稱呼江南才子‘獻’,意即南方小犬。有一年他當主考官,江南才子考試。每個考桌上除了一塊一寸見方的木頭外什麼也沒有,才子們眼巴巴地坐著等試題。久等不到,半晌只聽得一群孩子列隊走進考室,胸前掛著腰鼓,一陣猛敲之後按序離開。江南才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雲裡霧裡,不知何意。又過了一會兒,只見幾個人抬來一塊大木頭,腐朽不堪,放在考室的牆角,然後出去了。搞得江南才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過了一會兒,監考官喊交卷,江南才子一個字未寫,都交了白卷。事後一打探,才知考試題目是‘方寸之木’‘童子鳴鼓而攻之’‘朽木不可雕也’,江南才子恍然大悟,後悔不該對四川才子不敬。伯伯說的可是這個‘朽木不可雕也’?我知道,伯伯很可能是說‘此木足可雕也’,誤說成‘朽木不可雕也’。”
ブ亂逍南胝飠乜捎齙蕉允至耍這個小鬼真是知識淵博,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他卻說得有板有眼的,對自己的口誤,就這麼圓過去了,而且圓得蠻有趣味,便訕笑道:“正是,正是。”眾人都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這時,瓊瑤放學回家了。但見她額前一排整齊的劉海,面帶微笑,乖覺可愛,身穿粉紅色長袖連衣裙,步履輕盈。見院子裡人多,且每個人都歡天喜地的,瓊瑤笑道:“何事讓你們高興得像撿了銀子似的。也不提前說一聲,讓我也跟著樂呵樂呵。”紫橋、阿嬌一回首,早已被瓊瑤看到了。瓊瑤便飛也似的跑過來,一手拉著紫橋,一手拉著阿嬌,大聲說道:“終於又見到你們了。但願長夢不醒,免得你們又溜了。”說罷,雙目與紫橋、阿嬌一一對視。見天色已晚,玉姿便領著阿嬌、紫橋去洗了澡,漱了口,梳理了頭髮,換上瓊瑤以前穿過的衣服。阿嬌穿的是一件白襯衫套花裙子,比剛才好看精神多了。紫橋穿上瓊瑤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覺得渾身緊繃繃的,模樣兒雖然精神了些,卻依舊有點滑稽。玉姿笑道:“阿姨考慮不周,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你們了。紫橋啊,你就暫時將就了。”紫橋笑道:“這比先前舒服多了。”良龍也略整衣冠,穿上致義拿來的衣服。
ゴ蠹冶閫酒店裡來,老遠就依稀可見“思鄉美食坊”幾個大字。霓虹燈散發著斑駁的光芒,“思鄉美食坊”幾個大字不時變幻色彩、亮度、字形字型,在這條街千篇一律的白熾燈昏暗燈光的映襯下,便顯得鶴立雞群了。據說整個澄江市僅此一家,還是引進外資建造的。走進屋內,但見高高的大廳上一排排燈盞發出耀眼的光芒,照得整個大廳金碧輝煌。四處飄來馬思聰的《思鄉曲》,樂曲悠揚而略帶哀傷,叫人如何不念家鄉。牆壁貼著淡紫色的牆紙,各色圖案整齊而有序地排列著。正廳狂草幾行字,紫橋仔細一看,卻是:思鄉美食坊,如同回故鄉。南來北往客,聚此不斷腸。三三兩兩的客人來來往往,衣服各式各樣,口音南腔北調。服務人員,統一著旗袍,個兒般般高,樣兒個個靚,臉上帶微笑,行動如飛燕,流利普通話,聲音如磁石,見之忘故鄉,聽之起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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