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如朱禕睿所料,他得到訊息,父王又召見了月向寧。他慢慢捏緊手中的筆,猛地擲了出去!
月向寧!
自從他進宮內任職後,雖無刻意,父王也隱藏得極好,但早有懷疑的他還是瞧出了其中的貓膩:父王時不時的召喚製作局的人,提出各種古怪難解的要求,最後,每每是月向寧求見,差事最終才得以辦成。這段時日,父親身上的飾物不斷翻新,他瞧在眼裡,暗中一打聽,果然,全是月向寧做的。
他無法再自欺欺人,痛苦與失望、傷心與鬱悶糾結在一塊深深的困擾著他。終於在今次的事情後,再也按耐不住,急步衝進了王妃的頤華殿。
王妃見他面色難看,心浮氣燥,不免訝異的問:“出了何事?”
朱禕睿坐到她的身邊,仔細的打量母親的面容:氣色紅潤,精神飽滿。心中不由有些氣餒,勉強笑問:“母妃有無覺得父親這陣子有點異樣?”
王妃瞪大清亮的眼疑惑的問:“異從何來?”
“從前覺得父王並不在意衣飾打扮,可是最近您發覺沒?父王隔三岔五就要換套行頭,怎麼看,都覺得古怪啊!”
王妃失笑:“難得你這般關心你父王!”
朱禕睿耐著性子:“不過說來也怪,父王這些飾物,竟全是由一人所作。母親可知此人是誰?”
王妃笑容頓斂,她目光滿有深意的打量了番兒子。輕輕揮手退去了宮人。
朱禕睿心中泛涼:母妃也發現了什麼吧!
“睿兒。”王妃淡聲問,“我嫁給你父王十六年,你覺得,你父王對我如何?”
朱禕睿想了片刻,吐出四個字:“相敬如賓。”
“不錯,相敬如賓。”王妃微笑,“沒有舉案齊眉,沒有纏綿緋測,沒有花前月下更沒有情深似海。”
朱禕睿早知如此:“但是父親也沒有其他的寵妃。一個都沒有。”
“是。所以對我而言,那便足夠了。”王妃眼中似有幾分自嘲,又有幾分得意。“自祖皇帝開國,皇室血脈艱難。哪個皇子、王爺不是妃嬪無數?為了子嗣,多少貴女含恨而終,多少風波起於後宅?我能有這般尊貴的地位,兒女雙全,王爺又對我敬重有加,還有什麼不滿意?”
母妃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朱禕睿被這個認知震得面容蒼白,心神無主!脫口道:“您就沒有意難平的時候?難道從沒怨恨過父親?”
王妃喟然長嘆:“有些事——你不明白。”她頓了頓,“其實,這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各自的緣份罷了。”
朱禕睿震驚得瞧著母妃,是!他也知道,有這種嗜好的人不少。京城有,廣東的風氣猶為嚴重。但此事卻令他心中完美的英明神武的父王一下子跌落了神壇,彷彿神只破滅,他如何能不大受打擊?
他不滿意這個答案,冷聲質問:“那母妃可曾真心愛過父王?”
王妃神色自若的道:“那麼多年,真心總是有的。愛麼——”她淡然一笑,“與皇室宗族的男子談情愛?睿兒,即便是你。將來一妃多妾,你的真愛又會落在何處?”
朱禕睿頓時茫然,無言以對。
王妃深深嘆息:“當我知道我要嫁的人是北海王時,就有了斷情絕愛,只做一個皇室認可的、端莊賢慧、大度明理的王妃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