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安和搖頭道:“鍾二不合適。”
英氏一楞,惱道:“怎麼不合適?”
安和瞧了她一眼,問了一句:“安蘋的性子,可坐得穩官宦家後院的主母之位?”
英氏急道:“不是有你麼?”
“我能替她打理後宅?我能替她應酬交際?我能代她孝敬公婆?”安和扯了扯嘴角,“鍾二的母親,喜歡溫柔大方又能持家的女子。鍾二自個兒喜歡容色嬌俏的姑娘。妹妹兩面都不討好,這門親事,談不攏。”
英氏這下真的急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成了親,我就不信鍾二是個糊塗的。”
安和長嘆一聲,瞧著母親的神情複雜難言。她以為,自己沒為妹妹打過鍾二的主意?
沈言見狀撫著額頭嘆道:“你一定要兒子明說麼?鍾家看不上安蘋!”
英氏原本瞪圓眼,張開了全身的刺準備發作,聞言突然間如同洩了氣的河豚魚,一聲悲泣:“安蘋啊,孃親對不起你啊!”
安和不理睬母親的哭泣,從袖袋中取出一卷紙來,展於桌面上,“這是我打聽到的,越州當地鄉紳家未婚男子的狀況。”
“鄉紳?”英氏怒極反笑,“你要把親妹子嫁給這些土財主?”
安和淡淡望了母親一眼,對沈言道:“父親。本地鄉紳中有不少年輕有為的少年。這幾位已經過了童試,來年考個秀才問題應該不大。”
沈言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實際上這樣的閨女,他還真不好意思禍害同鄉!可是,自個兒的女兒,能不擔代著?
英氏也止了哭聲,瞪大眼睛瞧著紙上的人名、詳細情況。
最後,定了個越州方家十六歲的嫡次子方澤秀。家底豐厚,因為是次子,也無需操勞管家事宜。今年過了童試,成績還非常不錯。
“若是安蘋有造化,將來當個舉人娘子,也是有可能的。”沈言頗為滿意。“安和。這幢親事,交給你來辦。”他瞧了眼欲言又止的英氏,“夫人,該籌備的事兒,都籌備起來吧。”
英氏心一酸,眼眶泛紅,自知大勢已定,只好低聲答應。
沒多久,明珠從貝娘那兒聽說沈安蘋匆匆的地了親。對方是越州城鄉紳的小兒子。定了親的女子就不能隨意出門,安蘋出嫁前只能在家中繡嫁衣打理嫁妝,斷絕一切社交往來。
“這就是所謂的‘交待’啊!”貝娘嘖嘖兩聲。“真是個好哥哥。”這樣的親事,在沈家看來是對安蘋的處置。可對她來講,卻是求也求不得的好姻緣。
沈安和這個男人——明珠微微搖頭,可惜了。
明珠略微失神後,繼續手上的事兒。她正在臨摹從媽祖瓷像中取出的羊皮紙海圖。
貝娘瞧了兩眼,奇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明珠一筆一畫描得認真。
貝娘皺眉道:“我出海採珠,所去的都是固定幾個珠池。若論對北海大小島嶼最熟悉的,還是當地的漁民。”
明珠聽貝娘提到漁民,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鬥珠坊蓮華居的關長青。
他連稀少的白蝶貝和企鵝珍珠貝都認得,所去的海域必然深且廣。
明珠畫完了島嶼,卻換了一張紙,將島上的植物一株株的分開描繪。
貝娘驚訝的瞧了眼她,小心翼翼的問:“這張海圖很貴重麼?”
明珠笑道:“對我而言,無足輕重。”只是各種線索機緣巧合的送到她面前,激起了她獵奇的心性。
畫完綠植後她放下筆端詳了片刻,挑出一張植物圖繪:樹杆高大葉片寬長。淺黃色的花朵倒垂如鍾,花瓣如菊。花名依蘭。
貝娘瞧了半天,搖頭:“依蘭?這是什麼花?從未見過。
明珠忽的一笑:“沒見過就好!”
明珠前世長居海邊。自家的養殖場內就種有兩樹依蘭。依蘭花香濃馥郁,喜歡制香的明珠沒少禍害它們。但在古代,依蘭極度稀少,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