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收拾好了嗎?大家都等著你呢!”
身姿婀娜的女子慵懶地斜倚在四樓的欄杆上,流蘇面紗之上的眸子凝視著底下千千萬萬為她瘋狂的貴人公子。雖是在煙花之地,她卻散發出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與優雅儀態。
面紗下,她的嘴角微不可覺地向上一挑,右手抓住從天花板垂掛下的紫色紗簾,整個身子輕盈地從四樓一躍而下。紫色綢緞如盛開的蝴蝶蘭般綻放,裹挾著她曼妙的軀體緩緩滑落。這時,卻突然是一個倒立,雙手向下撥動了地上古琴的幾根弦。周圍的人群因她的出場而意外地屏住了呼吸,卻在前奏的聲響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不愧是名滿京都的樂伎馮煙火!試問她譜寫的哪一首曲子不會流行?試問哪種樂器的演奏不是她的拿手絕活?試問全京城可有一人不曾聽說過“馮煙火”這個名字?
一曲終了,無數的鮮花與金幣蜂擁而至。房間裡的馮煙火卻在人後默默地摘下了流蘇面紗。銅鏡中映出十三歲少女的面孔——雖然是清秀可人,但是,卻毫無過人之處。若是和那花魁芳薰相比,可不是遜色了一點點的問題……
想到這裡,馮煙火的眉頭皺了起來。
“煙火姑娘又在和芳薰比美嗎?”
馮煙火看到銅鏡上的人臉時,眉頭頃刻間便舒展了:“我怎會和一個靠臉吃飯的人比較呢?”
“也是,畢竟我們煙火可是音樂天才。從小對樂理樂感頗有領悟力,如今十三歲便掌握各種樂器演奏方法,名滿京城,無人不識。”說罷,白安明還妝模作樣地作了個揖。
“讚美我的話我從不覺得囉嗦。”馮煙火得意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煙火便不要再執著於芳薰的容貌了。”
馮煙火表情立刻暗淡下來,道:“你知道,我們青樓女子最看重的就是一個美豔的外表。我雖然有技藝傍身,但是這流蘇面紗我總不能永遠戴著。若是有一天,那些客人們發現我如此普通的容貌,縱使我有天縱才華,恐怕也無法挽回‘門前冷落鞍馬稀’的結局。”
“你太悲觀了,哪裡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
“你是這裡的小廝,怎麼會不懂這個道理!”馮煙火突然激動起來。
“唉,”白安明嘆了口氣,“你才高八斗,為何非要居於煙花柳巷這種方寸之地!屈才啊,屈才!”
“你以為我不想離開嗎?我是龔媽媽撿來的,就只能一輩子當她的招財貓!我不甘心這樣的命運有何辦法,我出的去嗎!”
白安明的眼底倏忽閃過一絲複雜神色,道:“也並不是毫無辦法。”
馮煙火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真的?難道你遇到什麼貴人願意舉薦我去宮廷樂團了嗎?”
白安明無奈地笑笑:“宮廷有什麼好,那裡不適合你,煙火。”
“那可以去哪裡?”
“信得過我嗎,煙火?”
“當然,從兩年前你來這裡當小廝開始,你就是我罩的了!”
“好,那你記得,明日此時,我在這裡等你。”
“一言為定!”
馮煙火從未這麼開心過。不是她天真,從小長在青樓裡的她不曾有過天真。自從兩年前白安明來到這裡,他就成了馮煙火唯一信任的人。白安明只是一個小廝,無法承諾過她多麼貴重的東西。但是,凡是他答應過的,從來沒有讓馮煙火失望過。不曾有過海誓山盟,但是每日生活中小小的承諾一一兌現,使馮煙火堅定地相信起白安明的每一句話。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想用什麼辦法助自己脫離苦海,但是,馮煙火明確地相信,明天,她一定會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