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希感覺自己,彷彿潛入了太平洋裡,那無邊無際天藍色的夢,將她的意識,一點一點地包裹其中,找尋不到逃跑的機會。
隨著電梯完全開啟瞬間湧進來的新鮮空氣,使得狹小空間裡的花生顆粒粉塵,也慢慢地向外周釋放著。
眼睫無力地眨動間,何洛希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此時好像窩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裡,只是那努力地想讓她站立住的手臂,好像有點僵硬。
“何……洛希?”
頭頂傳來的輕喚,讓何洛希一下子從渾渾噩噩的半夢半醒之間,完全清醒過來。
猛地抬頭,何洛希發現自己如同一攤爛泥巴,一整個地軟軟地趴在對面那人身上,立刻尷尬地難以復加,但當她看清眼前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又覺得似乎沒有那麼社死現場了。
“你沒事吧?”
那一抹扎眼的天藍色,下意識地想要扶住搖搖晃晃的何洛希,但卻又被何洛希後退一步給躲開了。
“嗯。”
何洛希淡淡地應了一聲,並不想跟吳向生有過多的交集。
昨天剛跟他本人,在他的家裡他的臥室他的床上,說了那麼多有些刻意且不中聽的話,何洛希自然是拉不下這個臉向他求助的。
可吳向生似乎並不是這樣想的。
他在身後叫住了何洛希,語氣裡難掩擔心,聲音依舊低沉。
“何洛希,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何洛希應聲緩緩仰起頭,看著不鏽鋼欄杆上反光倒映出自己脖子上泛起的不正常的血紅色,略微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倔強地搖了搖頭。
“我給我們單位法律顧問送點東西就走,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下來。”
吳向生不計前嫌地跟何洛希交待了幾句,捏著一沓檔案迅速鑽進了電梯。
何洛希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和脖子上瞬間生出的紅色疹子交相輝映,顯得更添了幾分柔弱。
她抬起頭,看著寫字樓的樓層,不禁冷笑了一聲。
在這塊寸土寸金的地方,唯一一家律師事務所,只有何意山的。
那很顯而易見的,天海市氣象局的法律顧問,應該就是何意山了。
何洛希突然覺得,自己周圍的人和事,就像是一個莫比烏斯環,無窮無盡的迴圈往復,在這座城市裡,似乎誰都能輕易地跟別人認識併產生聯絡。
五分鐘後,吳向生氣喘吁吁地跑出電梯,卻早就不見了何洛希的身影。
即使,他早就在心裡設想好了,再見到何洛希的時候,一定要裝出鐵面無私的樣子轉頭就走,可當他看見何洛希毫無徵兆地在他面前倒下的時候,身體和腦袋在那一刻彷彿是分了家,選擇不受控制地接住了那瘦弱的軀體。
猶如,置身太平洋淹沒頭頂的窒息感,和腳下傳來的浮力,促使吳向生將原先憋在心裡的不悅,全都忘的一乾二淨。
而何洛希還算幸運的,沒走出幾步就碰見一輛計程車,虛弱地扶著車門坐上後座,何洛希告知司機以最快的速度開到醫院,隨後將頭靠在車窗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不斷灌進來的涼風,讓何洛希的意識又稍微清醒了一些,口袋裡手機的幾聲振動,何洛希也無暇去理會,只能疲憊地用極小的聲音,催促著司機在能力範圍內,快一點,儘量再快一點。
作為醫院急診科的常客,何洛希輕車熟路地找到了診室,跟醫生迅速闡述了病情,需要立刻注射脫敏藥。
從注射室走出來,終於將危機解除的何洛希,在去掛號收費處繳費的時候,還是看見了方才手機振動時,何意山發來的簡訊——
“剛看到你額頭上貼了創可貼,你剛走的太匆忙,所以沒來得及問,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吧,小希?”
何洛希垂眸望著那條措辭看來就十分可笑的簡訊,冷笑一聲,抬手就按下了刪除鍵。
之前在電梯裡感覺自己都快要窒息的幾分鐘裡,何意山都沒有及時表達他的關心,如今遲來的馬後炮,著實讓何洛希感到心寒。
明明,他的辦公室裡,可以看到電梯裡的監控。
但他,又什麼都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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