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希輕飄飄地瞥了一眼何意山發來的資訊,照例將手機打了靜音,放在床頭櫃上,關燈睡覺。
她並不想,在她的睡眠時間裡,有任何事情來打攪。
第二天,何洛希趁著中午休息,何意山不在家的時間,久違地回到了那個自己曾經成長過的老房子。
已經有些上鏽的鑰匙,在鎖眼中輕輕轉動,開啟門之後,撲面而來灰塵的氣味混雜著些許雨季特有的黴味,使得何洛希不由得皺起了眉。
看樣子,何意山應該也是有一陣子沒回來了。
出門左拐上二樓,右手邊的第二間屋子,是陸餘敏以前用來辦公的書房。
開啟書房的門,屋內的陳設,卻還是如同陸餘敏在世時候一樣的擺設,奶杏色的暗紋大花的窗簾半遮半拉著,邊上是深漆色的加長辦公桌,曾經的陸餘敏最愛在這張桌子上,在那盞檯燈下書寫教案。
桌子的旁邊,有一個看起來還算新的紙箱,看樣子應該是何意山先收拾出來的。
何洛希緩緩走向那個箱子,慢慢地將那蓋子取下來,映入眼簾的,便是陸餘敏那個有些上了年頭的深紅色日記本。
她隨手就要放進去,卻又從裡頭掉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來。
很顯然,照片上一男一女的那兩個人,女的應該是二十剛出頭的陸餘敏,而那個一眼就看出比陸餘敏要小上好幾歲的男孩兒,何洛希總覺得有點眼熟。
應該不可能是何意山,照片上那個抱著陸餘敏手臂的男孩,至多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但這個人到底是誰,何洛希卻感覺是在哪裡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原本想把日記本放回原處的何洛希,瞬間改變了主意,轉身將本子塞進了肩上挎著的托特包裡。
何洛希大致地在盒子裡又翻了一陣,並沒有找到有關陸餘敏有用的東西,於是把物品歸攏好,放回了原位。
做完這一切,何洛希走出屋外,才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要存在於陸餘敏待過的空間,她總是會不自然地覺得,陸餘敏還活著。
包括氣息,包括音容笑貌,總是在何洛希的腦海裡縈繞著,揮散不去。
何洛希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一坐上後座,她就將那本日記本放在膝蓋上展開,閱讀著其中的內容。
一開始的十幾頁還算正常,直到陸餘敏提到了班上的一個學生——
“沉默,寡言,內向,敏感,一個小女孩兒,且我也知道她總是有很多的話想跟我說,但我每次一靠近,總覺得她渾身長滿了拔不乾淨的刺,就像是她那個近乎偏執又有點刻薄的母親。”
看著日記裡,陸餘敏用這樣的字眼形容別的母親,何洛希不禁在心裡覺得有些好笑。
她竟然還有臉說別人當媽的刻薄?
何洛希如今時不時表現出的不近人情,多半都是得了她陸餘敏的真傳。
看了一眼窗外再次飄起的細密雨絲,何洛希又往後翻了幾頁。
她的指尖,忽然在一個日期上停住了。
“四月十七日,晴。”
如果何洛希沒記錯,那應該是好多年前,陸餘敏第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去帶領她班上那幫三年級的孩子,去遊樂場春遊。
沒錯,就是那天帶薛靜去的那個遊樂場。
何洛希的視線再往下看,忽然背後襲來一陣涼意。
因為,陸餘敏那天日記裡所記錄的內容,與薛靜在旋轉木馬前的描述,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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