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聲陣陣,還有錄音機在放著百鳥朝鳳。
人們的笑鬧聲更是不絕於耳。
“談嬸子,不管咋樣,三禮總算是結婚了,以後真到了地下,也不至於是孤零零一個人。”
“呸呸呸,少胡說。”
“我咋胡說了,那軍區醫院的大夫不都說了,三禮成植物人了,腦子都死了,養得好,也活不過兩年。我算著到今年中秋,三禮就昏迷兩年了吧。能不能過這個中秋還不一定呢。”
“老一輩的都說結婚沖喜,說不定這一衝,三禮就好了。”
……
屋內,沈南星在輕輕揉著自己的眉心。
她正在調配最新一款藥物的配方,實驗室卻忽然起火,報警器失靈,沒等她跑出去,安全門就落下,緊接著就是爆炸。
這樣的爆炸,她知道自己死定了,唯一的幸運大概就是,不會太痛苦,一下就過去了。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沒死。
她重生了。
重生在1978年,她20歲的這年,高考“落榜”之後,她被公社的二流子金元寶訛詐,非說她治壞了他,讓她要麼嫁給她,要麼就去坐牢。
她當然不肯。
她寧願去死,也不願意嫁給金元寶那種色鬼流氓。
就在她走投無路之時,談奶奶問她,願不願意嫁給她的植物人孫子,談禮。
這結婚算是給她孫子沖喜了。
但只要她願意嫁過來,她以後想讀書想繼續參加高考,談家都支援。
上輩子走投無路的沈南星,毫不猶豫地選擇,嫁。
如今,她就重生在了此刻,和植物人談禮沖喜結婚的現場。
低頭,她看到自己上身穿的,是件頗有時代特色的紅色燈芯絨上衣,下面是黑色滌綸褲子,也就是曾經七八十年代最流行的的確良,腳上是一雙偏帶布鞋,底子還是手工納的千層底。
抬頭看去,房頂是那種老式木製橫樑結構,中間還吊著一個老式燈泡,發著昏黃的光。
那手一摸就掉粉的石灰白牆上,貼著個大大的紅雙喜剪紙。
遠離窗子的那面牆邊,擺著張一米寬的木床,上面躺著個面板蒼白身形瘦削修長的男人,床邊的被子外面掛著個尿袋。
沈南星忍不住走近過去。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正是她的新婚丈夫,植物人談禮。
看著床上躺著一動不動,臉色蒼白,極其瘦削的男人,上輩子的那些早被她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緩緩浮現。
她外祖秦家,是傳承數百年的中醫世家,家中子侄大多數都死在了抗戰中,只有他外公秦安平活了下來,成了秦家唯一的獨苗苗。
外公只生了一個女兒,就是沈南星她媽秦菘藍。
1957年,秦菘藍和農村出身的大學生沈成山結婚,生下沈南星。
1966年,沈南星8歲,外公秦安平被打倒不幸過世,身為大學教授的母親秦菘藍,也被牽連。
生父沈成山迅速離婚劃清界限,又娶了個家庭成分好的寡婦,帶來一個比沈南星大1歲的女兒。
沈南星就被送回鄉下老家,跟著爺爺奶奶叔叔們一大家子過活。
曾經物質生活精神生活都極其豐富的秦家繼承人,變成寄人籬下的小可憐。
曾經對她各種疼愛極其熱情,態度上還格外小心翼翼的爺奶叔嬸們,一瞬間變了嘴臉,對她非打即罵呼來喝去,吃不飽穿不暖,還有永遠數不清的活要幹。
16歲那年,她剛開始只是感冒發熱,最後卻被折騰到重病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