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背離著夕陽緩緩向著黎銘走近,暖黃的光投下她窈窕的影,拉長在身側,連同一個個石碑影子一起交錯,斑駁。
黎銘看著身前的墓碑出神,墓碑前打掃的十分乾淨,墓碑也清理的一塵不染。
碑上有一張小女孩兒的照片,照片裡的女孩兒衝著黎銘開心的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兩枚月牙兒,嘴角純真的弧度裡『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照片下方的碑石上刻有清晰的正楷方字,夏妍走近黎銘身邊停下,她從這些正楷方字裡第一次知道了黎銘妹妹的全名:黎梓曦。
黎銘靠近碑前,伸出修長骨感的手指,輕輕撫上石碑,他現在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悲喜,他只是怔怔的撫著石碑,手指一點點向下,直到照片上女孩兒笑眼盈盈的臉蛋上停了下來。
碑前擺放著水果和花束,花束還沒有枯萎,水果『色』澤也比較盈潤,看起來像是有人剛來過不久。
黎銘一言不發,夏妍也跟著沉默,她沉默著站在黎銘身後,靜靜的感受著他努力隱忍著的一份巨大的悲傷。
夕陽慢慢的墜下屏山,火燒雲燃燒釋放過最後的光芒也開始逐漸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屏山北麓上空的啟明星,連同著東麓上空那輪淡淡的月影,遙遙點綴,也遙相呼應。
直到漫天星辰亮起,皓月當空的時候,整個屏山公墓裡排列整齊的一塊塊石碑又籠罩在一片『迷』離的星輝月影裡,投下一片片斑駁的暗影。
黎銘和夏妍的身影再一次被拉長,在這些斑駁的暗影裡交錯,兩個修長的身影漸漸靠在了一起。
黎銘被扶下輪椅,他在曦曦的墓碑前坐下來,夏妍在他挨著他身邊坐下,兩個人靠在一起席地而坐,抬頭看著漫天閃爍的點點星辰,彼此沉默不語。
沉默就像是種子,總要發芽破土而出,它在名為安靜的土壤裡綻放出花朵,興許還會結出美妙的果實來。
黎銘仰望著雙子星的方向,眼神空洞,終於還是打破了沉默。
“還有幾天就是曦曦的生日了。”沙啞的嗓音像是暗夜裡的清風囈語,風裡潛藏著花朵低訴。
夏妍把目光從雙子星的方向收回,她緩緩回過頭看向黎銘。星輝皓月,光影陸離,錯覺與否,她恍惚有看到一個澄澈透明的靈魂,孤獨而充滿悲傷。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疲憊的靈魂,她只能呆呆回過頭繼續仰望他出神的星空,喃喃細語:“這裡好多星星。”
語氣輕柔縹緲,微不可聞,不知道她是說給黎銘聽的還是在自言自語。
“我答應過曦曦,等她十七歲生日的時候要帶她去特卡波小鎮,去看世界上最古老的星空。”
這個約定夏妍記得,之前黎銘有跟她講過,她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曦曦會葬在這裡。
“我要帶她去滿是螢火蟲的草野裡奔跑,帶她去倒映著星河的水澤裡漫步,在清風明月裡給她講星星的故事。”
黎銘的聲音靜如止水,一如他的臉『色』般蒼白無力,叫人分辨不出悲喜。夏妍再次轉過頭,她看向黎銘孤獨的側影,明明他就在身邊,可隨時感覺他會變成星星離她而去一樣。
她漂亮的眼睛突然怔住,她看的分明,黎銘的眼角溢流起兩點晶瑩,無聲滑落他年輕的臉龐,他的聲音終於也不復平靜,出現了些許哽咽的波瀾。
“我還要對著流星給她唱生日歌。”
“……”夏妍無聲,靜靜的看著黎銘呢喃囈語。她看著他的淚珠滑落,她的心裡莫名的傳來一陣抽痛,她下意識的伸手,輕輕將他的淚痕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