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和展家都悄悄跟那個什麼賀大夫頻頻接觸,且這兩家近期調撥了不少人手去城外的田莊,說是進行補種,”
侍從恭敬的立在堂前,緩緩的回稟著近幾天打探來的訊息,“屬下聽到風聲,說羅、展兩家將那處莊子看得極嚴,頭幾天還拉出一車車的稻苗呢。顯而見之,他們根本不是補種,而是硬生生將剛剛出苗的稻子全都拔了,然後改種了其它東西。”
至於那個‘其它東西’是什麼,展阿卓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作死,這一個個的還真能作呢。”
阿卓用力捶了下桌子,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不知勸了他多少回,結果他卻只當耳旁風,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往死路上跑啊。”
阿卓不禁擔心,倘或此事真如她猜測的那般是個圈套,那麼參與其中的人家定然沒個好下場。
顧伽羅也就罷了,人家京裡有靠山,家族又興旺,就算出事需要人頂缸,也輪不到她這個世家女。
反觀羅、展等幾戶人家,在烏蒙赫赫揚揚的,被人捧一句‘八大世家’、‘烏蒙望族’,然而出了烏蒙地界兒,他們也不過是下山歸流的夷人,誰把他們當回事兒?
真若有了麻煩,都不用旁人費心運作,他們便都是最合適的替罪羊。
還有,就算是‘八大世家’,在烏蒙那也是過去的老黃曆了。
曾經的曲、祿、羅、展、安、徐、段和白八大家族,幾個月前被齊謹之直接‘清洗’掉了兩家,即跟小梁王勾結的祿家和徐家。
齊謹之祭出鐵腕,直接將祿、徐兩家連根拔起,自那日後。烏蒙再無這兩個家族。
同時受到波及的還有白家和羅家,不過這兩家膽子小,沒敢像祿、徐兩家那般公然跟小梁王勾結,而只是站在外圍湊了個熱鬧,實質性的事兒一點都沒沾手。
饒是如此,他們也被齊謹之收拾得夠嗆,元氣大傷。足足折損了大半的家產。雖不至貧苦潦倒。卻也從豪族圈子裡掉了出來,成為烏蒙的普通富戶。
從雲端跌入泥潭,任誰也受不了這種巨大的落差。
比如羅家。過去的幾個月裡就一直琢磨著如何恢復家族的榮光。而這個所謂的‘恢復榮光’,不是靠碰碰嘴皮子就能解決的,它需要充足的財力支援,以及適當的時機。
賀半夏悄悄散佈出去的訊息。讓聽聞此事的羅家老爺頓覺來了機會——鶯粟能帶來暴利,他們家只需將一部分良田騰出來。稍稍種上一些,年底便能收穫十倍乃至百倍的利潤。
如此一來,羅家也就有了重新發達的機會!
“蠢貨,真是愚不可及的蠢貨。”
阿卓理解羅家想要翻身的急切心理,可、可也不能胡來呀。
那鶯粟,雖不知有什麼神奇之處。但冷靜下來一想,還是能發現問題:賀半夏用超出市場價格幾十倍乃至百倍的銀錢收購鶯粟果。她要麼是錢多燒的,要麼就是腦子進水了。
當然還有個更可怕的原因,那就是賀氏另有所圖。
阿卓過去被賀半夏許諾的鉅額銀錢給晃花了眼,根本不及細想這些問題。
可最近一段時間裡,先是有阿朵的提醒,隨後又有賀半夏的種種異常表現,阿卓越來越覺得這事有問題。
水西那邊,阿卓的話比較管用,只要她勸住了宣撫使和自家老爹,水西的那些夷族頭人們便不會攪合進來。
烏蒙這裡就、就……唉,阿卓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罷罷罷,該說的我都說了,偏他們不信,我也沒有法子。你們收拾收拾,咱們回水西!”
聽不進勸的人,阿卓也懶得多費唇舌。
“是,二小姐。”
侍從趕忙答應一聲,但他神色有些猶豫,欲言又止道:“只是,這裡的事二小姐您、您真的不管了?”
“管?我倒是想管呢?可也要他們肯聽話啊,”
阿卓沒好氣的嚷了一句,心裡到底放不下族人,沉吟片刻,她才無奈的說道:“算了,他們不領情,我卻不能見死不救。來人,準備紙筆,我要寫信!”
……
府衙後衙,顧伽羅安排完一日的家務,看著日頭正好,命人準備了茶水和糕點,一個人歪在西次間的貴妃榻上看書。
忽而響起腳步聲。
紫薇蹙了下眉,看了眼悠閒看書的女主人,她悄悄來到外間,攔住那冒失的小丫鬟,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何事?竟這般毛毛躁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