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必燧沉吟道:“天風寨之亂是我縣大事,現亂雖已平,但事關重大,本縣不敢怠慢,於今日午時本縣已將此事撰成公文稟告州府,公文已差急腳趕送梧州,估計明天袁大人便可收到,王一劍屬要犯,袁大人必要提審啊!”言下之意,提放王一劍他現在也做不了主。
王仙為官經年,哪裡不明白就裡。身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一定有辦法的,一點有辦法的,請馬大人幫我想想。”他心裡一急,連稱呼也不講究了,稱自己由“鄙職”到“我”。
張覆在一旁看得不忍,小聲提醒道:“王縣丞莫非忘記了今日王天風是怎麼死的?”
王仙眼裡閃過一道光,口中複道:“王天風怎麼死的?王天風怎麼死的?”他忽然跳起來,形狀瘋魔的道:“對,今日王天風在數十步外被楊煜一銃爆頭而死!”說完,便緊緊的盯著楊煜。卻是今日他們幾位大人站在高處觀看戰局,目睹了一切,所以清楚。
楊煜見此情形,心裡無奈的嘆了聲,暗道:“這泰來先生給我找麻煩看來是找上手了。”他裝作沒有看到王仙的目光,自顧去喝茶。也是,眼前這人恩將仇報,短短一日間就兩次將自己要放到火上烤。不認識他啊。
說實話,此時王仙心裡也糾結得不行,他在容縣權勢熏天,早就將自己的臉皮看得跟命一樣重。要他開口求馬必燧還能勉強說得過去,畢竟對方是朝廷欽命的正牌縣令,傳出去也不算怎麼丟人。但要他求在他眼中螻蟻一樣的楊煜,就太令他為難了。於是,兩人就那麼的相持了一小會。
畢竟唯一的兒子還在匪徒手裡,哪怕是有一線希望也不能放過的。王仙暗自咬了咬牙,居然忽然對楊煜拱手道:“楊團練,王某今日多有得罪,還請你原諒則個,他日王某必有重酬!”
這就服軟了?楊煜卻道:“哪裡,哪裡,小子和縣丞大人井水不犯河水,從無交集,得罪之話,從何說起,折殺小子了。”言下之意,很簡單,我不認識你,你說了些什麼,我裝作沒聽到,但是有一點很重要,就是“從無交集”四個字。
王仙頓覺語塞,正待尋思間,忽一個倩影步近,卻是伶玉小姐。伶玉對楊煜行了一禮,開口道:“伶玉早聞楊團練兩臂有殺虎之力,今日又聽天風寨主在楊團練手裡亦不過一銃喪命,可見楊團練出手,必無虛發!伶玉懇請楊團練出手救一救王公子,那王公子年方八歲,日間視伶玉如姐,伶玉不忍看到小公子遭難,楊團練若肯搭救,伶玉五內銘感!”
楊煜不禁愕然,心道:“我們很熟麼?”就在他這一愣神間,王仙心念電轉,脫口道:“只要你能救下我孩兒,伶玉的戶籍就轉到你名下!”
伶玉聽得渾身一震,呆呆的看著王仙,竟一時不知如何發言,倒是那春夏秋冬四位紅姐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王仙見狀,再狠狠一咬牙,道:“還有春夏秋冬這四位的戶籍也一併給你了!”
王仙此言一出,眾皆譁然。只有那潘秀才面如死灰,若楊煜真能救人,他仰慕已久的伶玉小姐就再與他無緣了。餘者也震驚無比,藏春閣如沒了這幾位嬌娘,就空剩一軀殼了,短期內不可能再復有以往日進斗金的盛況。
楊煜暗歎一聲:“這王仙下的血本也真是一次性下夠足了,此人當斷則斷,乾脆果敢,難怪能稱雄容城這麼久。”不過他還是搖頭道:“這幾位姑娘皆貌美如花,又多才多藝,小子血氣方剛,自是傾慕不已,無奈小子才疏學淺,只懂殺人,不懂救人,王縣丞厚意,估計小子是無福消受了。”
……
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做只懂殺人,不懂救人?真當你楊煜是殺神了?剛才就看見你被一堆方巾兌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你有那麼恐怖麼?王仙急歸急,事情還是看得明白的,不過眼前緊急,他還是打算捏著鼻子忍了。
春花姑娘突然“撲哧”一笑,道:“那你去把那幾個強盜乾淨利落的殺了,還不是等於救了人。”
此話一出,倒引得多人附和。
楊煜對春花拱手道:“春花姑娘高見,若在平時,這幾個小毛賊區區在下還不放在眼裡,只是不成想小子不知道怎麼的,忽然病了,身手大不如前,唯恐誤傷了王小公子,那罪過就大了。”
潘秀才聽得楊煜不敢出手,大喜過望,立馬換了一副冷嘲熱諷的臉,冷冷的搭話道:“什麼打虎石,什麼一銃爆頭,浪得虛名而已。”
楊煜對他連連拱手,道:“這位仁兄高見,真是見識卓越,區區謝過仁兄的真知見焯。”
王仙怒氣勃發,對潘秀才喝道:“少聒噪,退下!”訓得潘秀才臉上陣青陣白,訕訕的躬身退下。
王仙對楊煜道:“剛才席間還看楊團練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還聽了你的放聲高歌,不知你可是犯了何種病,竟使大名鼎鼎的打虎石阿煜你突然對自己的身手失了信心?”
楊煜神色低沉的嘆了口氣,道:“小子這是老病根了,前段時間一個走方道士在遠處略略觀望了小子一眼,就不住的嘆氣,說什麼小子現在已經病入膏肓,如若不及時診治,必然活不到一百歲,當時小子被嚇壞了,問那道士要多少診金才能把病治好,誰知那道士竟然獅子大開口,說要紋銀五百兩,小子一介窮草民,哪來這許多銀子?只能聽天由命了。”
楊煜這一席話聽得他三哥楊海目瞪口呆,張復也覺得臉上掛不住,馬必燧臉皮不住的抽搐。這是什麼啊,撒謊也不打草稿的,什麼不及時診治就活不到一百歲?能要點臉不?
王仙自然知道楊煜在敷衍他,心內怒火中燒,不過唯一的兒子還在強盜手裡等著施救,目前眼下所有人除了楊煜外,絕無第二人選。他強忍著笑道:“五百兩銀子沒事,本人出了,只求楊團練出手救人。”
眾人以為楊煜這下會見好就收,哪知他依然搖頭道:“不行啊,那道士說了,小子這病是因為間歇性吞口水,引濃痰上湧,導致呼吸不暢,就造成腦部供血不足,因而會手腳不穩,夜晚每到子夜就全無精神,昏昏欲睡,他診斷得如是正確,小子已經被他切中了,當時他還說,如果診治的話,拖延一天就要加五百兩,現在好像是第四天了,啊,都怪小子得了這怪病,記不甚清楚了。”
楊海和楊河聽著楊煜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還說熬有介事一般,侃侃而談,皆不禁驚歎,人難道無恥起來就真的是天下無敵麼?張復已經忍不住,把臉別了過去。馬必燧臉上發燒,不得已以衣袖遮面。
喜歡來到明末請大家收藏:()來到明末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