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大人,張將軍,請請!”麴義笑容可掬地在自家主帳門口相迎,這破天荒的表現讓荀諶和張合都有點不習慣。
冀州眾人,都知道麴義是個什麼樣的鳥性。持才傲物,眼高於頂,桀驁不馴,都不足以說明。不合群是常態,要這樣請客迎人,真不敢想象。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事出反常必有妖!”荀諶和張合不約而同地在想到了這兩句話。彼此對望一眼,有點忐忑地隨麴義入帳。
“兒郎們取材時獵取了不少野味,味道還真不錯!”麴義一邊介紹,一邊請荀,張兩人入座。
“呀,真不錯!”張合一見席上盡是香氣四溢的野味,這涎水就不由自主地往上湧,那裡顧得上麴義請客設宴的目的,搓著雙掌準備大快朵頤。
當今天下萬民,能吃到肉的不多,除了劉備治下,一般都是年節之時才可能看到點肉腥。就是劉備治下,也只是涿郡,漁陽郡,廣陽郡三郡生活水平高點,至於青州和冀州四郡還沒與涿郡三郡一樣。
涿郡三郡的人時常可以開犖見腥,青州和冀州四郡只是比其他人治下稍好點。倒是劉備軍的待遇與涿郡三郡的生活水平一樣,比起別的軍隊,包括長安的御林軍,都高出一太截。
不說高出一太截,就是這稍好一點,都足以讓享受到的這些人為劉備而死戰。這不是笑話,而是實情。只要劉備需要他們為之死戰,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前赴後繼。
也正因為生活水平低下,人們很見到肉腥,狩獵和打獵就成了一部分有把子力氣或有武藝者的謀生手段。獵人獵取了野味就可以賣給大戶人家,得到點錢或置換一些生活必需品,至於說自個兒享用,絕對是捨不得的。
也只有像麴義這樣不必考慮生計的將軍,才可能打到野味往死裡吃,還可以呼朋喚友來分享。嗯,麴義請客還是誠意十足的!
“張將軍不必客氣,只因在軍中不能飲酒,這野味今天管夠!”麴義自己當仁不讓地坐上主位,一大碗飯,一大塊鹿肉就往口裡扒著。
不知少見肉腥,還是這野味實在誘人,連斯文的荀諶也絲毫不顧形象,吃得不亦樂乎,心中的一絲顧慮也被丟到九霄雲外。
“怎麼樣?怎麼樣?”麴義不顧滿嘴油漬,甚至胡茬也沾了不少肉渣油汙,只是用手摸了一把道:“若配上點美酒,絕對是人間的一種享受。”
“是人間美味!”荀諶用心品味了一下口裡嚼勁十足,又不味美的麂肉,有些憫人悲天地說:“可惜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一年到頭不識肉滋味啊!”
張合本來準備還消滅幾大塊野味,聽荀諶這麼說,不由也停手住口,若有所感地說:“你們文臣謀士多有憂國憂民之念,我們武將莽夫就只知道衝鋒殺敵。聽友若先生這麼說,我突然悟到一個道理,如果天下人豐衣足食,不就沒有戰亂!”
“大道理我不懂,不過昔年黃巾賊就是沒吃的才造反。”麴義揮著手說:“不過呢,要天下人都豐衣足食無疑於比登天還難。我只知道行軍打仗,衝鋒陷陣,別的事情都是主公該考慮的。”
荀諶看了眼張合,又瞄了眼麴義,張口想說的話也嚥了下去。與武將們談人生講理想,荀諶還是想了想放棄了。
“麴將軍,你行軍路途最遠,怎麼卻提前到了?”張合只是感慨了一下,也沒繼續天下形勢這樣的話題,而是問道:“難道一路沒有遇到阻擋麼?”
“還真是一路沒有遇到阻撓。所到之處敵軍望風潛逃,只留下一座座空城。”麴義大咧咧地說:“我不知道敵軍徐晃打的什麼主意,反正想誘我分散兵力守這些空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一路疾馳至此。”
“原來如此!”張合沉吟了一下才說:“我們遇到的情形也差不多。麴將軍,難道不怕徐晃是想引誘我們深入麼?”
張合面對空城就沒有麴義這麼果決,說放棄就放棄。在荀諶故意讓張合拿主意時,張合可糾結了許久,最後也選擇了棄空城而不顧。
“就算引誘我們,他徐晃也得有打得過我們的本事和實力呀!”麴義不以為意地說:“萬般謀劃都得有相應的實力才行,不然都是空中樓閣,純粹是種美好的想法和願望。”
“對啦,張將軍,我想在監軍大人沒到之前合你我之力攻城一次。”麴義本就不是一個很會藏掖的人,三兩話後說出了請客的本意。
“麴將軍,兵法有云十倍而圍之,如今我們才十萬左右兵力,而城中徐晃部少也有五萬餘眾。”荀諶在張合懇求的眼色下開口道:“我認為還是等沮大人率兵來,再從長計議方為上策。”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麴義喟然長嘆道:“算了,我也不強求,張將軍為我押陣,這總可以吧?”
“麴將軍太見外了!”張合霍地站起身,不顧荀諶扯著袍角和打著眼色,十分仗義地說:“別說什麼押陣的話,我們輪流攻打便是!我也十分不爽徐晃那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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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麴義拱手為禮道:“明日一早,還請張將軍助我一臂之力,好好與徐晃較量一番!來人,將所獲野味分一半給張將軍。”
張合承諾了次日助戰,也就不客氣地將麴義所送的一太堆野味笑納了。好在已是秋未冬初,天氣微涼,這些野味可以留上數天。吃上數天味道也是又鮮又美。
“儁乂將軍,你真糊塗呀!”回到自家營帳,荀諶忍不住地對張合說:“你怎麼就這麼輕易答應麴將軍了呢?”
“友若先生,我等武夫不比你們,除了衝鋒陷陣,上陣殺敵,實不能為主公分憂解難。”張合淡然地說:“麴將軍雖然說為人有點狂傲,但是絕無私心。我願意與他分擔風險。”
“哎!”荀諶嘆了口氣,苦笑道:“既然儁乂將軍此戰有風險,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勝,無功,敗,有過。”張合搖了搖頭說:“麴將軍又與沮大人之前有隙,我焉能不知明天一戰勝負都不討好。不過身為將者,豈有避而不戰之理!”
荀諶默然之,有心再勸吧,張合心中清楚得很,不勸吧,荀諶總覺得沒盡到一個謀士的本份。矛盾糾結都不足以形容荀諶的心情。
“友若先生,別為難了,我都明白的。”張合反倒安慰起荀諶道:“我想沮大人不會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主公從來都是恢宏大氣,無論明天一戰勝負如何,都應該無妨。再說試探性的攻擊是必不可少的!”
“話雖如此!”荀諶忍不住還是說道:“不遵號令,擅自出戰的罪名是逃不脫的。攻城戰不比兩軍對陣,折損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