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見過的風浪太多,簡瑤一點也不慌,反而集中全部注意力,蓄勢以待。
前方的情形,警察們已經報告過了。薄靳言在山坡上健步如飛,遠遠地就看到姚遠戈挾持著人,站在山洞口。薄靳言心頭一沉,嘴角已緊緊抿起——就沒見過這麼愚蠢又討人厭的嫌疑人!他以為憑他這種十八線殺手就能劫持薄太太?那母豬怎麼還沒上樹!!
近了,更近了。薄靳言與簡瑤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她的眼神沉靜又堅定,彷彿他來了之後,底氣更足了。薄靳言見她此刻完好無損,一顆心也落進肚子裡。而且見她如此險境之中,卻依然不失聰慧勇敢,心中柔情愛憐更甚。而他的一雙眼,卻已冷冽銳利無比。
而後,薄靳言在離他們十幾米遠外站定,沒說話,也沒動。
簡瑤看一眼右側,輕輕朝他點了一下頭。
他對她眨了一下眼睛,忽然變了臉,露出憤怒的表情,說:“姚遠戈!放了我的妻子!你還要讓多少無辜的人受傷!”
不料這話竟讓姚遠戈興奮起來,他並不認識薄靳言,只是冷笑道:“你的妻子?呵呵,警察的妻子,呵呵……”
沒人知道薄靳言在幹什麼,為什麼要刺激姚遠戈。旁邊的刑警只持槍瞄準了姚遠戈不做聲。簡瑤也只看著薄靳言,雙手手指輕輕揉動了一下。
方青站在薄靳言身後,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會救下她。”薄靳言像是沒聽到。方青轉身走了。薄靳言上前一步,繼續罵道:“你這個禽獸!禽獸!自己圈養了那麼多女人,還要殘害無辜年輕女孩。你還是不是人!”
他又上前一步,離他們更近。但保持了一個角度。方便身後人射擊的角度。
姚遠戈冷笑著,薄靳言的臉因為激動,又紅又白,大聲說:“你老婆明蘭還要替你頂罪!她說所有的人都是她殺的!你還是不是男人,讓一個女人頂罪!如果你還有良心,就放了我的妻子,回去招認一切!”
姚遠戈的神色明顯一動,眼睛盯在薄靳言身上。
就在這時。
簡瑤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關節,往旁邊一扭。姚遠戈吃痛,匕首垂落。簡瑤趁機身體往旁邊一躲,脫離了他的控制。
“啪——”子彈破空的聲音,從遠處瞬間逼近。簡瑤只覺得耳朵裡嗡嗡作響,一抬頭,卻看到姚遠戈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低頭看著胸口多出來的血洞。
然而一切發生在極快的時間裡。
一把匕首從他的左胸,瞄準心臟,同時透了出來。喘著粗氣、渾身鮮血淋漓的謝敏,竟不知何時從地上撲了過來。
“我……”姚遠戈只吐出一個字,就倒在地上。同時倒地的,還有奄奄一息的謝敏。
簡瑤因為慣性剛摔在地上,已被人從地上猛的一把抱起。她落入那熟悉而清瘦的懷抱,心頭徹底一鬆,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腰。薄靳言低頭看著她,那雙眼亮若星辰。她立刻明白,他雖然一直淡定自若“演技上佳”,但其實擔心得很。剛想說兩句安撫一下,他卻已低下頭,吻在她的額頭上,深深吻住。
她的心跳還很快,輕聲說:“薄先生,我沒事。”
“當然。”他低聲說,“有我在。”
方青扔掉狙擊槍,從山坡上跑下來。搭檔跟在他身後,突然說:“你開槍從不失手,這一槍打下去,本來他會痛苦幾十個小時後才死。”
方青冷笑了一下說:“瞎說什麼,我本來準備打他手腕,失手打偏了。”
薄靳言緊緊將簡瑤抱了一會兒,兩人一起低頭看去,只見地上的姚遠戈儼然已經氣絕,而謝敏還在地上緩緩喘著氣。刑警們持槍正慢慢逼近她。
“女兒啊……”誰也沒想到,她突然哭喊了一聲,竟然像僵死的魚,從地上彈起來,一頭就撞在了旁邊的巖壁上,瞬間血流如注,再次倒在地上。
薄靳言鬆開簡瑤,快步衝過去,把她從地上扶起來:“謝敏、謝敏!”
謝敏微微睜開眼,看著他,唯獨看著他,竟然笑了:“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
旁邊的刑警都沒說話,薄靳言盯著她,說:“是的,我知道。”
簡瑤突然覺得難過,為他的這一句:我知道。
謝敏用染滿鮮血的手,握住薄靳言的手,說:“求你……薄靳言……你說你會讓沉冤得雪……找出我女兒的骨頭……和我葬在一起……”
“好。”薄靳言說,“謝敏女士,我向你承諾。”
過了一會兒,薄靳言站起來。刑警們圍上來,檢查謝敏已經沒有了脈搏呼吸。方青站在他們身後,也沒有動。
薄靳言轉身,攬住簡瑤的肩。兩人牽著手,往外圍走去。抬頭卻只見天已黑了。有一顆星星,在天際亮起。盈盈而肅穆的光,似乎正凝望著大地,凝望著寂靜的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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