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編撰的影視劇影響,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們,所敬仰的是勇猛的八路軍和新四軍。
然而,在抗戰時期,還有一支在敵人後方英勇作戰的孤軍——東北抗日聯軍,已經被人們漸漸淡忘。
中國歷史上所有軍隊的艱苦,在抗聯戰士的面前,都不得不投下一份敬重。沒有他們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下對日偽正規軍的牽制,中國很難取得最終的勝利。
兩世為人的我,除前世在父親墓前跪拜過,不曾為任何人屈膝。但在鬼老太骨灰下葬後,我跪到她和她丈夫的墓前,恭敬地拜了三拜。
環境使然,見我這樣,謝天和孟翔也懵懂地隨我一起跪下。
跟鬼老太相處一年多了,回想與她在生活科存放囚服倉庫初遇時的場景,我不禁感嘆時間竟過得如此之快。
往事歷歷在目,她對我說的每一句話,她為我做的每一件事,像倒映般快速在腦海裡閃現。
我驚覺這一年多以來,不知從何時起,我對鬼老太的感情由最初的條件交換,變為一種如親人般的依賴。
在監獄裡,她盡她最大的努力護我周全,我竟將這種保護和關愛當成是一種理所應當,認為她是為了踐行“夫妻合墓”的條件交換而對我應盡的責任或義務。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心胸竟然變得如此狹隘?
感覺自己嗓子裡像塞進了無數團棉花,呼吸變得幹促而困難。風吹疼了我的眼,我才發現我臉上那緩緩流淌著的是滾燙的淚。
用手背抹去有礙視線的淚水,再抬眼,面前的鬼老太已不再是那個蒼老無牙、身穿囚服的老嫗,而是一個面容清秀、頭戴布瓊尼式紅軍帽、身著蘇聯紅軍式軍服的年輕女戰士。
想來,每一個即將離開的鬼魂,都將他們生前認為最美、最動人的一面呈現出來。
鬼老太的魂影開始變淡,我知道該說永別了。
緣來緣去緣如水,物是人非事事休。這一刻,我好想對她說“再見”,儘管知道再見無望無期。
“大妹子,重生不易,珍惜你這一世所擁有的。”
鬼老太輕嘆了口氣,“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切記,對不該走進你生活的人,千萬不要心軟。該心硬的時候,別管面對的是誰,哪怕是愛你的男人都不要心軟,不然你會永遠活在悔恨中。”
鬼老太的魂形越來越飄忽,感覺一陣風都能將她吹散。“我不能對你洩露太多的天機,這有礙我的輪迴。”
“那個……叢剛的條件,你暫且不要答應,什麼時候感覺他跟你一條心了,你再考慮,他現在……跟你不是一條心,防著些。他的能力很強,但他也跟你一樣,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心軟。”
鬼老太看了眼她丈夫的墓碑,眼中滿是眷戀和期待,“我該走了,不知還能不能追得上他的步伐……”
“等著我……”最後一句話,是當初得知她丈夫犧牲的噩耗時說的話。
但願她的丈夫還在等著她,但願還追得上吧……
“寧恕,別難過,是人都會死的。”謝天將我從地上攙扶起來,見我淚流滿面,她用衣袖為我拭去淚水,勸慰我。
孟翔拍了拍黏在膝蓋上的土,不合時宜地來了句:“鬼老太已經入土為安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冷死了。”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我感覺一陣心慌和不安,孟翔應該也是感覺到了,他矮小的身子一擰,快速靠近我,小聲對我和謝天說:“有好多人在向我們這邊趕過來。”
說完,他雙眼微闔,耳廓微動,在我和謝天尚未反應過來時,他拉住我們倆的手就往外拽,“不好!快跑,來的是壞人!”
我是感應到危險,而孟翔應該是聽到了什麼,既然他說是壞人,那應該沒錯。
可問題是往哪兒跑?我不知道這座陵園還有沒有別的出口,眼下只有先想辦法躲起來。
謝天應該也有所察覺,她語速極快地對我說:“跟我來!”
她奔跑的方向是與陵園入口反方向的一棟在建的樓體,我和孟翔趕忙跟上。
這是一棟上下兩層的樓體,應該是準備建蓋紀念館一類的,現在只有一個框架,大門尚未安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