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不僅腦子聰明、應變能力高於常人,她還有一個跟我相似的習慣——如無必須,從不打聽別人的秘密。
就像這次這件事,明明已經發現“藍色妖姬”裡藏著一枚世界頂級先進的遠端微型竊聽器,但發覺我不想說項鍊是誰送的,她也不問。
所謂人以群分,雖然我跟她的性格有著天壤之別,但在面對和處理一些突發事件時,我們倆總能思維同步,行動一致,且不需要太多言語溝通,只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的想法。
這就是多年以後,我跟謝天成為最要好的朋友和閨蜜的主要原因。
禁閉室裡的遭遇,讓我感到後怕,讓鬼老太感到困惑和挫敗。
當時,鬼老太之所以能趕在我摔倒前及時穿牆而過拉住我,並非是她感應到了裡面突然冒出的鬼魂,而是因為她感應到了我呼吸和心跳的頻率不對。
第一次見鬼老太時,她就曾對我說過,監獄裡不止她一個鬼魂。
鬼老太死於省女子監獄整合前,從她穿的老款囚服便能分辨出。
至於她的死因和具體死亡時間,她沒有告訴我,我也沒問。
但既然她說讓我幫忙將她的骨灰而非屍體與她的丈夫合墓,那就表示她是死於一九八五年二月八日以後。
監獄裡共有幾個鬼魂,死於哪一年,因何死亡,有何未了心願而不去投胎,她都瞭如指掌。
或許所有鬼魂裡數她的能力最強,所以,她在操控其他鬼魂為其效命的同時,沒有鬼魂敢擅自來騷擾我。
如果那晚出現在禁閉室裡的是監獄內的鬼魂,她不可能感應不到。這隻能說明一點,那隻鬼魂是外來的,且能力在鬼老太之上。
但這又有些說不通。鬼老太就像當初的仲安妮和孟飛一樣,在生前心願未了前,他們走不出看守所或監獄,看守所和監獄外的鬼魂也因高牆上有武警巡邏,進不來。
所有的鬼魂,無論能力強弱,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懼怕身穿制服的人。
但並非是所有的制服,而是帶有中國國徽的制服。像軍、警、安、法、檢等,律師、空姐、飛行員和醫護等制服不在此列。
陌生鬼魂的出現,讓鬼老太一下子處於一級戒備狀態。不管我去哪,做什麼,她都寸步不離地跟著,包括值崗,也包括如廁。
除夕夜,吃過餃子後,包括謝天在內的所有人,都去走廊東大廳看春節聯歡晚會去了,我沒去。
因為前世看過,我不想再被《常回家看看》那首具有催淚彈作用的歌曲勾出眼淚和心酸。
“冷胖子去廁所了。”鬼老太對我說。
我走到監室門旁,冷胖子剛從洗手間出來,我便衝她招了招手,“冷曉雲,來一下。”
冷胖子最近的氣色越來越差,人也越來越瘦。
聽我喊她,冷胖子謹慎地往大廳瞥了眼,然後小跑著來到我身前。
發現監室裡就我一個人後,她這才笑著挽住我的胳膊。“怎麼不去看春晚?”
“裡面那麼吵,跟看啞劇似的,不如在監室裡清淨。”說完,我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問:“你怎麼樣?例假還沒過去嗎?”我真心替她的身體擔憂。
“沒有,時斷時續的,總也不利索。”冷胖子不再像以前那般大大咧咧的,身體是她自己的,想來她已察覺到了不對勁。
“大過年的,不說這些喪氣話了。”她想換上輕鬆的表情和語氣,可那種來自心底裡的沉重和濃到化不開的不安卻無法掩飾。“我也不看春晚了,難得沒人打擾,咱倆聊聊天吧。”
壓下心頭對她的憐憫,我強擠出一抹笑意,引她進入監室。
“昨天接見,我媽給我捎來好些東西,本打算昨天就喊你過來的,這不人多眼雜嗎?”
說著,我將事先放在床鋪底下的兩個大塑膠袋拖出來,展開給她看。
“吶,這個袋子裡都是些衛生巾之類的日用品。你也知道,監獄裡不讓轉賬面錢,不然我就轉些錢給你,你自己根據需要看著買。”
冷胖子嘴唇蠕動了下,因為沒錢買東西,貧窮的她連推辭的話都說不出口,“謝謝你寧恕。”微垂首,她眼圈泛紅,低低地道了聲謝。
我裝作沒看見她的淚意,接著開啟另外一個袋子,“這袋子裡都是些吃的,你這例假總也不過,我怕你身體頂不住,大棗奶和真空包裝的雞你都拿去吃吧。”
我嘆了口氣,“監獄就這條件,按說你該吃點阿膠,喝點補血養氣的中藥的,再或者……”
我話還沒說完,冷胖子將額頭伏到我肩膀,嚶嚶地哭出聲來,“別說了寧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