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來到門前,將雙手從小視窗伸出去。
走廊裡嘈雜而又混亂,到處堆滿了包裝紙盒和假花。勞動號腳步匆忙地在走廊裡穿梭,挨個監室下發勞動任務。
我記得前世的自己因為提審而導致心不在焉,踩壞了一摞紙盒子而被負責勞動的幹警謾罵。我集中注意力,小心地向前挪著步子。
可該來的無法避免,只是過程有些差異而已。
與女監室相隔不遠的南排的一扇監室門開著,門旁立著一名幹警,估計是男號裡有人提審或者與家人接見。
“讓下,讓下!”剛越過那間監室,一個勞動號懷裡捧著一大堆假花,幾乎遮住了他的臉,一邊往前走,一邊吆喝著。
我趕忙往旁邊避開,免得被他撞上,因為那假花上的彩色粉末特別多,我可不想像個大花貓一樣,一身狼狽地去提審。
經過我身旁時,那勞動號不知道是故意來揩我油,還是就是腳底不穩,居然搖晃著蹭了下我的胳膊。
我慌忙閃讓,隨著“咯吱”一聲響,我感覺自己腳底似乎是踩到了紙盒子,我慌忙撤腳,可越慌越亂,我眼睜睜地看著另一隻腳踩向擺放在地上的假花堆。
變故來得太快,我雙腳的反應速度沒有大腦快,身體失衡,我踉蹌跌步向前撲倒。
眼看著就要與堅硬的水泥地面來個親密接觸,我的後衣領被人及時拉住。
順著這拉扯力度和方向,我身體由前撲改為後仰,感覺自己後背抵靠到一個結實的胸膛。
我以為是押解我出去提審的幹警拉住了我,回頭,當我的視線與身後的人對上時,我渾身如遭電擊,彷彿一下子置身於靜止的世界。
重生後,我見到了太多記憶中的熟人,像周曉陽、劉幹警、王佳鴻等人,但這些人只能算是我人生中的過客。
可眼前這男人與他們不同,他不僅是熟人,還是我的親人,二零零八年那場婚禮上的新郎官就是他。
“翔宇?”淚水瞬間漫上了我的雙眼,我聲音小得如同囈語。
男人幽暗的眼睛怔怔地凝視著我,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不知是我聲音太小他沒有聽清,還是他本就不叫鄧翔宇。
淚眼望去,眼前這身形清癯的男人比記憶中的鄧翔宇年輕,面板也比鄧翔宇白,瘦削的身材沒有鄧翔宇那般健碩挺拔。鄧翔宇的眼神犀利且充滿睿智,而這個男人的眼神冰冷而又空洞,他們二人惟身高和五官極為相像。
我知道這世上沒有血緣關係,但長得非常相似的人有很多。鄧翔宇是一名出色的刑警,而眼前這男人卻戴著腳鐐和手銬。
看守所裡被戴上腳鐐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重案犯或等待行刑的死囚,另外一種是嚴重違反監規或企圖自殺的人。
正因如此,我有些懷疑自己是否是認錯了人。因為誰都知道,受過刑事處罰的人,是沒有資格當警察的,公安絕不會聘用這樣的人。
腳鐐男沒有說話,眼波平靜,錯開與我對視的視線,繞過我,拖著沉重的腳鐐向走廊外走去。
而我的雙腳就像是被什麼力量拴住了般,呆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趕緊走了!”押解我出去提審的幹警大概以為我被剛才的變故嚇傻了,他的催促聲將完全迷失在思緒中的我拉回現實。
我恍然想起,就算腳鐐男真的就是我前世的丈夫鄧翔宇的話,在一九九八年的今天,我與他並未相識。
“謝謝。”深吸一口氣,用力安撫情緒,我在心裡默默地衝腳鐐男離去的背影道了聲謝。不管他是誰,也不管他犯下了什麼罪行,起碼在剛才那危險的一刻,他出手幫了我。
“這誰踩的?!”
剛準備抬腳往外走,記憶中負責勞動的幹警的叱喝聲在我身後響起,我無聲地嘆了口氣,該來的終究還得再重新上演一遍。
負責勞動的幹警姓溫,是一個脾氣火爆的男人,罵人的話,尤其是罵犯人的話,簡直不堪入耳。
如果我此刻不是出去提審,而是提審回來時踩壞了盒子和花,估計他會用不帶重樣的髒話罵我一個上午。最終,如前世般,我受到了當天午飯減半的處罰。
外面的天氣陰沉而壓抑,仿似在映襯著我的心情。倒春寒的冷空氣像一把冰刃刮割著人的臉和裸露在外的肌膚。還沒走到提審室,我便已經凍得亂哆嗦。
提審室在高牆外的一排平房裡,今天來提審的人不少,多數是刑事警察。
儘管他們各自的提審室都關著門,但審訊時的怒罵、吼叫、摔東西的聲音從隔音很差的門內傳出,甚至還能聽到電棍發出的刺啦啦滲人的聲響,以及被刑訊人的慘叫。
我暗自慶幸自己沒落到公安的手裡,檢察院的辦案人員比公安的人要儒雅溫和得多。
我不想超過腳鐐男,所以我刻意放慢腳步,心情複雜地看著他走進一間由兩名持槍武警把守的提審室裡。
看來他是一個重案犯,因為只有他進去的那間提審室外有武警把守。我在心裡希冀著前來提審他的辦案人員能對他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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