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的確有些忙,畢竟中瞭解元,好多人請他去看時論文章,他又不便推拒。等他回來了,我叫他明日一定要留在家中,恭候我們詩晴姐姐的大駕光臨。”泉瞳玥替他想了個藉口。
“好你個玥兒,就會諢說!哪個要他留在家中等我?我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他若是真留在府上,我倒是不來了!”應詩晴有些惱羞成怒地拿指頭戳了戳泉瞳玥的額頭。
“姐姐,手下留情,是阿玥錯了,求姐姐饒了我吧。”泉瞳玥被她戳的頭疼,一邊笑著,一邊求饒。
兩人又玩鬧了一陣子,又一塊兒吃了些茶點,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應詩晴也就回去了。這廂送走了她,泉瞳玥用了幾口飯,就叫人撤下去了。
等泉瞳玥端著剛煎好的藥,走來正院時,於娘也正扶著泉氏從園子散步消食回來。
“姑母,這是今晚的藥,你趁熱喝了吧。”彩錦接過蓮兒遞過來的藥,小心翼翼地端到泉氏的面前,伺候她喝了。
“你們先下去,我有話要同玥兒說。”泉氏拿帕子抿了抿嘴角,緩緩說道。
等屋子裡沒旁的人了,泉氏這才開啟了話匣子:“玥兒,如今其他在婉約書院裡頭讀過學的姑娘們,都在府上認認真真地排練,倒是你,怎地一點兒都不上心?”
“我也在院子裡頭練習呢,只是沒叫姑母知道罷了。”泉瞳玥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眼。
“你練習什麼?你倒是同姑母說說,那天你打算穿什麼衣裳?你選了哪一門去獻藝?是彈琴奏樂,還是歌舞?你用的什麼曲子?或是作詩?做菜?”泉氏挑了挑眉,問出了一連串的話來。
泉瞳玥被問的啞口無言,一張俏臉兒倏地就紅了,她整日裡只想著姑母的病,哪裡有心思想這些旁的?
泉氏見她那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她的頭,又道“你啊你,心思這樣淺,竟然還敢在你姑母面前撒謊!別以為我不知道呢,你都快把自個兒的院子給弄成茅草屋了,成日裡除了醫書和藥草,你哪裡顧過旁的什麼事?”
泉瞳玥聞言,頭垂的更低了,只吶吶不能言地聽著泉氏的訓斥罷了。
“玥兒,你辛辛苦苦讀了三年學,難道就不想同其他姑娘一樣,好好兒展示一下自己學習的成果?”她的侄女,樣樣都拔尖兒,她又怎能因為自己的病,而拖累了玥兒?
泉氏這廂說著,拉著泉瞳玥走到紫檀木的妝鏡臺前,取了一個三層的寶奩來。
“我的玥兒是這樣漂亮一個小姑娘,卻不肯好好兒打扮自己,成日裡綁一條辮子就算完了。你呀,再這樣糟蹋自己,誰家郎君敢要你?”泉氏點了點她的瓊鼻,有些怒其不爭地說道。
泉氏開啟那三層寶奩,第一層,擺的是成套的簪子、珠花、步搖。第二層擺的是華勝、鈿花、篦子。第三層,擺的則是些玉、金鐲子、耳墜子、項鍊、玉佩等物。這滿滿當當的三層裡頭,不是鑲了寶石,就是鑲了上好玉石的名貴飾物,只怕是好幾萬兩才能拿下的。
“我這兒也有些頭面,你選一套去,若是覺得這幾套樣式都不合意,明天去賬房支些銀子,上那‘金玉滿堂’挑一套好看的。”
泉瞳玥聽罷,連連擺手道:“姑母,我如何能拿這些個貴重的飾物?沒得叫我弄壞了,或是弄丟了可怎麼好,您還是快快兒收起來吧。”
泉氏聞言,臉色一沉:“我這輩子沒生過女兒,只有這麼一個侄女兒,怎麼,還不興我好好兒打扮一下我的侄女兒了?”
泉瞳玥見姑母臉色不好,哪裡還敢爭辯,只乖乖兒坐在妝鏡前,任泉氏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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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氏撫著她賽雪欺霜的臉,微微笑著說道:“我們玥兒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這面板比那上等的羊脂玉還要來的瑩潤滑膩,我看你結業獻藝那天,帶金鑲寶石的頭面就很不錯。要姑母說啊,你平日裡穿的也太素淨了些,小姑娘家家的,就該穿些亮色的衣裳,穿些櫻粉、桃紅、湖藍、鵝黃的顏色,那都是極襯你面板的。”
泉氏別開頭,捂著帕子咳了兩聲,這才又道:“玥兒若是肯在顏色上花點兒心思,整個永樂城的未婚姑娘,那是誰也比不過你的。就聽姑母的,玥兒那天穿個櫻粉色的紗裙,再配個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叫全場的郎君看了,只以為是桂殿裡的嫦娥下了凡,霎時所有人的心魂都要被你勾了去。不管是誰家的兒郎,那都由著我們玥兒挑選。”
泉氏高高興興地說著,可不一會兒,情緒又低落了起來:“唉,玥兒生的這樣好,姑母哪裡捨得把你嫁去別人家?真想再多留你兩年……”
“可是,姑母這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了,若不趁著現在定下來,往後玥兒又該怎麼辦呢?”泉氏說著說著,就淌下了淚來。
坐在妝鏡前的泉瞳玥,則是再也忍不住地扭過身來,牢牢地抱住泉氏的腰,整個人埋在她的身上,悲悲切切地哭了起來。
其後姑侄兩個又說了好一會子話,泉瞳玥拿上了泉氏硬塞給她的一套頭飾,這才被放了出來。
彼時,正是月上中天的時候。
泉瞳玥提著一盞角燈,同彩錦兩個慢慢地往自個兒的住處去了。
哪知走到半路,卻見一道高高瘦瘦的影子,在角門處,歪歪斜斜、趔趔趄趄地在抄手遊廊裡頭,慢慢走著。
已經這樣晚了,大門、側門早都落了鎖,除非是熟人,不然守門的小廝哪裡會開門?
泉瞳玥與彩錦對視了一眼,便提著燈籠慢慢地朝那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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