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普出元氏縣時,一路扮做商旅晃晃悠悠,日行不過四五十里。
從武安縣返回時,日行百餘里,不過三四日已到元氏縣城郊,與西城門不過只有二十里了。
周倉、程磊等人因趙普前途兇險,心中既焦急且無奈,一路上一行人士氣非常消沉。
要歸城時,周倉突然下馬,行至趙普跟前,一拜到底,“先生,倉自追隨先生以來,素知先生急公近義,欲為天下百姓謀大福祉。然而,如今先生被閹黨陷害,一旦入京可謂九死一生,先生為大義而死,自然凜然不懼,倉為追隨先生,也願意一同赴死。只是先生可曾想過自先生之後,社稷如何?百姓如何?到了冬季,流民交替烤食腐肉可有人再去徵糧賑濟?”
這番話,周倉說得肝膽相照,眾人皆有所動容。
趙普到了此時,已從鄴城外那般沮喪的情緒中恢復不少,來元氏縣的路上何嘗沒有想過應對之法。
可漢靈帝其人輕薄寡恩,欲要他死,又豈會輕易回心轉意呢?他只能盡力而為罷了。
他下馬扶起周倉,“元福放心,我這次回來只求生,不問死,之前費勁千辛萬苦才謀得今日的局面,我怎能輕生放棄呢?”
趙普讓隨行的喬裝軍士去附近的大戶人家買些麵粉來,然而稍微在自己面目上塗了淺淺一層,配合這幾日趕路的憔悴模樣,若是看得不仔細,倒也像是患病之人。
他斜躺在馬車上,蓋上薄被,讓眾人載他進城,對外宣稱是去魏郡求醫而歸。
一眾人帶著趙普自西門而入,然後直奔趙宅。
當然,在此之前,周倉早遣人去通知太守崔超,等一眾人從城外到趙宅門前時,守候在哪裡的不只有朝廷派來的禁軍,還有太守崔超、郡丞李博,郡尉高覽。
一眾人先於禁軍到載有趙普的馬車前。
崔超輕聲道:“元福,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要暫去九江郡躲避嗎?”
趙普的突然歸來,讓他措手不及,這時內心的焦慮一如城門口跪地請求的周倉。
周倉道:“先生執意回來,我等勸阻不了,不過先生已有計較,崔公不必太過憂慮。”
帶禁軍前來捉拿趙普的是為周慎,他從京師雒陽攜帶百名禁軍騎兵,抵達元氏縣不過耗費六日,日行近兩百里,可謂是神速了。
這一方面有漢靈帝半月之內,務必要捉拿趙普歸案的命令,另一方面,也有中常侍趙忠、張讓等的催促。
周慎的小妾是為宦官義女,他深知這些權傾朝野的宦官們欲拿趙普開刀,也不敢怠慢。
甚至,連同他這個帶人捉拿趙普的人選都是趙忠親自定的。
趙忠以為周慎其人在隨盧植平定涼州叛軍時,沒有任何封賞,定然會對盧植懷恨在心,捉拿盧植舊部的人選,周慎再合適不過。
周慎這時咳嗽一聲,走上前來,“崔公,趙普人既然已經歸來,那周慎先謝過崔公這幾日的款待,我就帶犯人回去覆命了。”
他掀開馬車的簾子,又問道:“崔公,這人是趙普無疑吧!”
崔超對這周慎大是不滿,身前朝廷前蕩寇將軍,卻甘心為閹黨驅使,不過眼下他是押解趙普前往京師的禁軍長官,他不願也不敢開罪,便如實回答,“車上是趙普無疑。”
周慎放下簾子,“那就好,不過看起來,他是患有什麼病症吧!”
崔超點頭道:“不錯,他這番正是從魏郡求醫歸來。”
“所患何病?”周慎問。